旧时淡淡 (6-5)

“十岁之前，我的生活平淡而温馨，没有大富大贵，也没有大灾大难，有的只是平静而又重复的生活。母亲白天工作晚上照顾我，父……那个男人一年过年时回来，还会带一些玩具给我，这是我这一生中，最温馨的时光。十岁那年，那个男人创业失败，回到家中，拿走了全部积蓄，准备再大干一场。一年后，我十一岁这一年，他再次空手而归，此后，家中没了欢声笑语，只剩下唉声叹气和争执吵闹。十二岁这一年的寒假，他喝了很多很多的酒，对母亲动了手。这是第一次，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我一直都很喜欢跳舞，我很享受在舞台上演出的时候。十五岁那一年，我成功得到桃李杯中国舞男组一等奖，高兴回家想分享好消息的时候，推开门，只见他殴打着已经昏迷的母亲。我扔下装着我奖项的背包，冲上去拦住他不想让他再伤害母亲。可是我力气是没他大的，他见我阻挠他，直接冲我狠狠打了过来。最后，母亲被送进ICU，昏迷至今；而我，被打断左腿的股骨头，粉碎性骨折，导致今后永远无法用力。那一刻，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

“母亲何尝没有尝试过离开他，只不过外公外婆在他手中，她自己也逃不过那个男人的手掌。那次打伤我和母亲后，我报了警，把他送进去五年，成功让自己平安度过高中三年时光。当时，我把自己一直闷在房间中，谁都不见。外公外婆也只轻轻进来，把饭菜放在桌上，端走上一顿几乎没动筷子的饭菜，叹一口气，然后关上门。在第二个星期，外公给我送来了一幅画，画上画着的是我自己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我当时……当时泪水就下来了，我被医治的时候没哭，被宣告舞蹈‘死讯’的时候也没哭，就在那时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外公和我说，如果没法跳舞了，我们就用画笔记录下跳舞的精彩时刻，也未尝不是无价之美。我就此踏上了画画的道路，成功考上了现在这所大学。然后，在我大三上学期，那个男人，出狱了，找到了我，威胁我不给他赚钱，就会毁灭我所重视的一切。在我想一了百了的时候，遇到了你，你说，我有赴死之心。这，怎么能不算是呢？”

李白突然抱住韩信：“还好，我找到了你，及时赶到，还好……”

“李白。”韩信突然喊了李白的名字，“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透过我，看着谁？”

韩信声音很小，声音瞬间就消失在晚风中，但李白还是听清了。

李白说：“抱歉。”

韩信也没继续追问，只是抬头看向星空。

“信，我在和张良公司合作，一起研究一种名为‘支撑骨’的医疗技术。如果成功，你真的可以重回舞台……”

李白轻声说。

韩信像个石像伫立在原地，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其实，如果韩信回头，他就会看见李白眼中无穷无尽的爱慕、眷恋、不舍、哀伤、悲戚和遗憾。

其实，就算韩信回头，他也看不懂李白眼中的所有情绪——或者说，他从来就没看懂过，更不知道这情绪从何而来。

“明天，你要和我一起去看一看吗？”李白温柔的说。

“好。”韩信转头，笑容灿烂。

李白也笑了，笑容里是无法挥去的悲伤。

次日，李白开车停在了李氏公司前，帮韩信打开车门。韩信扶着李白下车，和他言笑晏晏，手搭着手走进李氏公司。

意外之所以叫意外，就是因为让人猝不及防。

韩信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上一秒两人还在谈笑风生，明明上一秒两人还约定了未来，可下一秒，只剩虚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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