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家子X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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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雨丝斜斜掠过青瓦,在云麓书院的白墙上洇出深色水痕。谢怀瑜握着紫竹笔杆的手顿了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朵乌云——窗棂外那袭黛色身影又在晃悠。
"谢姑娘,城东新开了家胡饼铺子。"裴昭两指夹着油纸包探进窗牖,蓑衣上的雨水簌簌落在青砖地面,"芝麻混着茱萸粉,烤得......"
"裴九郎。"谢怀瑜笔锋重重划过纸面,惊得砚台边打盹的狸奴竖起耳朵,"令尊送你来云麓山是为修习兵法,不是当走街串巷的货郎。"
裴昭卸了斗笠倚在窗边,鬓角湿发黏在玉白面庞上,倒显出几分世家子少有的落拓:"兵法云'以饱待饥',谢教习不尝尝这胡饼,怎知不是破敌良策?"油纸剥开的刹那,混着胡麻焦香的雾气漫过满案《六韬》。
谢怀瑜盯着他腕间晃动的鎏金错银镯——上月裴小侯爷翻墙摘枇杷时,这镯子还勾破了她晾在竹竿上的襦裙。此刻那点金辉映着少年带笑的眉眼,竟比案头烛火更晃人。
"昨日背的《形篇》第四卷......"
"天之道,其犹张弓欤!"裴昭突然拔高声音,惊得廊下麻雀扑棱棱飞起。他指尖捏着半块胡饼凑近窗台,琥珀眸子里跳动着狡黠的光:"高者抑之,下者举之,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谢姑娘再瘦下去,倒显得我裴家苛待未过门的媳妇。"
砚池里的墨汁剧烈晃荡起来。谢怀瑜看着自己映在水面的倒影:松烟墨描画的远山眉,被热气熏出薄红的耳垂,还有唇角那抹来不及敛去的弧度。狸奴忽然跃上书案,金丝楠木镇纸坠地的脆响惊破满室旖旎。
"好个'余者损之'。"她捡起镇纸,青玉般的指节叩在《孙子兵法》封皮,"明日考校《九变篇》,若再错漏......"尾音消融在裴昭递来的胡饼里,茱萸的辛香混着麦芽焦甜漫过舌尖。
暮鼓声中,裴昭趴在藏书阁的檀木案上打盹。残阳透过万字纹窗棂,在他玄色箭袖洒下细碎金斑。谢怀瑜轻手轻脚展开他压在脸下的宣纸,狼毫绘就的墨猪旁题着歪诗:"兵法玄妙深如海,不如城西炙肉香。"
她捏着纸角的手顿了顿。画中墨猪拱食的陶钵里,分明藏着极小的楷书——"怀瑜"二字混在潦草米粒间,像少年人欲说还休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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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鼓第三声敲响时,藏书阁的沉香木梁上积灰簌簌而落。裴昭枕着《尉缭子》酣睡,狼毫笔尖的墨汁在宣纸上晕开,渐渐漫过"怀瑜"二字。谢怀瑜立在金丝楠木书架后,看着少年散开的玄色发带垂落在地,像一尾搁浅的墨龙。
"谢教习安好。"执帚小童的问候惊醒了狸奴。裴昭睫毛颤了颤,却故意将呼吸放得更绵长。他听见裙裾扫过青砖的窸窣声,嗅到谢怀瑜袖间熟悉的沉水香——混着昨夜替他批注兵书时沾染的灯油味。
"装睡的把戏演了半月,裴小侯爷不觉乏味?"镇纸叩在案头的脆响惊飞梁间燕雀。裴昭睁眼时,正对上谢怀瑜腰间蹀躞带嵌着的螭纹玉珏,那抹翠色映得她松烟墨描画的眉愈发凌厉。
"谢姑娘怎知我不是梦会周公?"他支着下颌笑,鎏金错银镯碰在青瓷笔山上叮咚作响,"方才梦中得授破敌奇策——以胡麻饼诱敌,以茱萸粉惑心......"
话音未落,窗外忽传来骏马嘶鸣。裴昭眸中笑意倏地凝结,他认得这蹄铁叩击青石的节奏——是裴家豢养的塞外良驹。谢怀瑜看着少年猛然绷直的脊背,想起三月前那个雨夜:浑身浴血的裴家暗卫跪在书院门前,捧着的玄铁虎符映着血色,像块烧红的烙铁。
"北狄犯境。"裴昭展开蜡丸密信时,指尖在"父危"二字上洇开一抹朱砂红。他忽然转身取下壁挂的龙渊剑,剑鞘雕着的睚眦兽首在暮色中狰狞欲活,"劳烦谢教习......"
"书院戌时落钥。"谢怀瑜打断他的话,葱白手指按在《六韬》卷首,"《犬韬·练士》有云:武王问太公,练士之道奈何?"她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玉磬,惊得狸奴窜上博古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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