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坐在台阶上,感觉这台阶的阅历也令人深思,它和我一样,看着眼前的一草一木。对面那坐轮椅的老太太又和儿子争吵了,他们家似乎每天的日常就争吵,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这春天是不是新一年争吵的开端?桥头刘拉锁家的姑娘,脑子似乎有些问题,据说是唐氏综合征,如今已经21岁了,却也只能发出“啊么么约”之类的叫喊,且对自己每天该做什么要做什么大抵也是不清楚的。每天都会被街坊四邻嘲笑,那闺女或许听不懂便不甚在意,但我知道刘拉锁他们家是十分难受的,这生机的春对他们来讲难道便不曾是一种折磨?但又或许不会,毕竟一家人一起陪伴至老去。他家二闺女已经出嫁成家,早已搬离了这里,但说实话,那位唐氏综合征的姑娘被大家称为“二姐”,成家的那位被称为“三姐”,也许前面还有一个大姐或者大哥罢?从来没有见过,也未曾听人提起,许是又一人家心头的痛苦罢?不过别人家的事与我大抵是没有什么关系罢了。
胡同尽头那家的二姑,似乎是姓康,大家都叫她“恋奶奶”或者“康二姑”,她孙女叫刘晓恋,现在似乎是在澳大利亚留学。康二姑的丈夫在春天去世了,当时他大病一场,春天到来时竟能下床走路了,使得二姑甚是欢喜,以至于在胡同里到处乱窜分享喜悦,但令人唏嘘的是最终也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常坐在台阶上听人传闲话,发生在春天的唏嘘事并不止这么点儿,夜晚我时常对着台阶絮絮叨叨。
台阶儿啊,你说什么是幸福,什么又是不幸呢?遇上点难事便总是哭天喊地,觉得自己甚是不幸,但换个角度来看,自己又何尝不曾拥有幸福?毕竟生为华夏人便已经算是一种幸福了。这与他人一对比,心里便平衡多了,这幸与不幸有是否是靠他人对比?就好似这春,一提到春,便自然而然地想到生机勃勃,可这不幸的事一对比,对某些人来讲又是衰败的一年开始了。
神在创造世界的时候,可能从未考虑过“公平”这一概念,但或许又没有神的存在,至少从华夏的历史看更多的是人定胜天,不公平可能是社会的秩序使然。换个角度看,这衰败的春有何尝不是另一段希望的开始呢?也许下一年日子就会变好了,也许老太太和她儿子之间的关系就会缓和;又也许是知道幸福的日子越来越少了,从而珍惜当下的所有。刘拉锁也知道,他们老两口老了,二姐又没有自理能力,或许以后他们也会在春天中老去,二姐自然要托付给三姐,可三姐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又是否会对二姐上心?即使上心了她的家庭又是否会接纳二姐?对有的人来讲,春天也许是一个纪念,每年春天康二姑总是会想起丈夫,也许在某一年的春天,她也会追随丈夫的脚步而去……
每年的春天,总是坐在台阶上,陪台阶度过新的一年,又或许是台阶一年年地陪着我。手里把玩着父亲的烟锅袋子,我突然想起来父亲也是在春天走的,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明白“死亡”到底是什么含义。
人老了总是爱胡思乱想,换其他人大抵是没有耐心听我絮絮叨叨的,至少这台阶是我的知心朋友,这辈子也未曾有一个真正的知心朋友,少时曾有几个,未曾想在将来的某一天最终还是会分道扬镳。和台阶在一起总是喜欢絮絮叨叨,或许是放松罢,毕竟死物是不会背叛人的。
又是一年的春,我依然坐在台阶上,和它一起看着胡同。或许春天是有衰败的气息罢,但总归是不能过分沉沦的,也许在为了某一年的春,衰败也会变得生机盎然,总归是要往前看的,而过去的苦痛,总会被时间抚平在台阶的尘土之上。
OC串串烧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