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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清璃踏着焦土走向白鹿洞废墟,腕间金蚕啃食着昨夜沾染的经纬残线。萧望舒的月琴在身后碎成玉屑,每片碎玉都映出谢道韫的《咏雪联句》——那些本该轻盈的絮语,此刻凝成倒悬的剑林插满废墟。
"你终于来了。"谢道韫的声音从残碑中渗出。她坐在半截《璇玑图》石刻上,裙摆流淌着被血染红的雪水,"看看这些..."她指尖轻弹,碎瓷片浮空拼成半阙《泰山吟》:"逝将宅斯宇,可以尽天年。"
方清璃按住心口躁动的娲皇簪。三日前的经纬杀局让簪头五色石生出裂纹,此刻那些裂纹正渗出蔡琰《悲愤诗》的墨香。她忽然发现,谢道韫发髻间别着的不是玉钗,而是半截折断的戒尺——正是三年前割她左耳的凶器。
"前辈的'天年'..."方清璃踏碎脚边诗碑,"就是让后世女子永世跪着读书?"
谢道韫轻笑,废墟中的碎瓷突然暴起。每片瓷都化作《列女传》的书页,页边批注凝成带刺的锁链。方清璃挥簪斩断锁链,发现断裂处涌出苏蕙织锦时的蚕血——这些书页竟是用《璇玑图》真迹浸泡的!
"当年我注释《汉书》,何尝不想开文脉?"谢道韫突然掀开衣袖,露出腕间"妇德"烙痕,"可至圣在文心种下禁制,越是才高,越要承受..."
话音未落,方清璃的娲皇簪突然脱手飞出。簪尖刺入谢道韫眉心,却未溅出血珠,反而勾出缕青烟——烟中浮现谢道韫被至圣剜心的画面:那些从她胸腔掏出的文心碎片,正被炼成镇压《璇玑图》的戒尺。
"原来你也是..."方清璃怔住。
"傀儡罢了。"谢道韫的幻影突然握住簪身,"杀了我,禁制自解。"
废墟突然震颤,七十二根戒尺破土而出,在空中结成困龙阵。方清璃看见每根戒尺都刻着历代才女的闺名,尺身浸着她们的月信血。谢道韫的本体在阵眼处逐渐透明,发间戒尺开始生长出带刺的《女诫》藤蔓。
"动手!"谢道韫的嘶吼混着锁链断裂声,"用《载驰》刺我膻中穴!"
方清璃咬破舌尖,血珠在空中凝成许穆夫人的战车。当车辕碾过困龙阵时,她看见阵中飘落的花瓣都是被焚毁的诗稿残页。娲皇簪感应到主人决意,突然分化出十二道虚影,每道虚影都刺向谢道韫的要穴。
"不够狠!"谢道韫七窍流血,"想想寒潭底的母亲!"
方清璃浑身剧震。文宫中的曼陀罗突然绽放,花蕊里浮现母亲沉塘前的最后画面——她蘸血在女儿掌心写的不是《诫女书》,而是被抹去的半句《载驰》:"女子善怀,亦各有行!"
困龙阵应声炸裂。方清璃合身扑向阵眼,手中簪子化作当年母亲护书的剪子。当利刃刺入谢道韫心口时,飞溅的不是血,而是被封印的《咏絮才》真本。书页纷飞中,谢道韫的躯体逐渐化作光点,每个光点都映着位蹙眉书写的女子。
"接好了..."谢道韫最后的光点没入方清璃左耳,"这是班昭注《汉书》时藏起的..."
新月印记突然灼痛,方清璃听见远古的机杼声。废墟地面裂开深渊,升起座以戒尺为梁、诗稿为瓦的囚笼——笼中悬着枚跳动的心脏,每根血管都连着《女诫》的经文。
"至圣的文心!"萧望舒的惊呼从云端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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