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烬中生莲 (2-1)

陈塘关的暮色裹着咸腥的海风，玉璃赤足踩在青石板上狂奔。身后竹筐里的草药撒了一路，混着发间银铃的碎响，在巷弄间撞出慌乱的涟漪。

"灾星往东市跑了！"

七八个举着火把的壮汉紧追不舍，最前头王婶的唾沫星子溅在滚烫的砖墙上："去年她盯着我家水缸看，当晚就生了个双头鲤！"

玉璃右眼的琥珀色暗了暗，方才触碰井绳时看到的幻象还在灼烧视网膜——三个时辰后这口井会浮起三具孩童尸体。当她试图警告里正，左眼月白色光芒流转的刹那，檐角悬挂的艾草突然自燃，于是此刻的逃亡成了必然。

拐过三道黢黑的窄巷，脊背突然撞上无形的屏障。空气里浮动着硫磺味的灼热，玉璃看见自己扬起的发梢在触及某条界线时，瞬间绽开细小的蓝色火苗。

"魔童的结界..."

呢喃未落，背后呼啸声已至。王屠户的柴刀擦着耳畔飞过，斩断她一缕鬓发。玉璃闭眼扑向火墙，想象中的灼痛并未降临，反而有温软的触感托住脚踝。待睁眼时，满目幽蓝烈焰化作莲台，载着她朝结界深处飘去。

哪吒蹲在最高的屋脊啃桃子，果核正要砸向下方尖叫的妇人，突然感觉混天绫剧烈震颤。抬眼便见自己的本命火凝成九瓣莲，捧着个雪色襦裙的少女浮在半空。更诡异的是，那些连金仙都能灼伤的三昧真火，此刻正亲昵地缠绕着她脚踝上的银铃铛。

"见了鬼了。"他吐出桃核，乾坤圈在腕间叮当作响。

少女突然转头，异色双瞳穿透翻涌的火幕。哪吒看见她右眼映出自己三岁生辰宴上的天雷，左眼却浮现出从未见过的景象——漫天星斗坠入东海，龙角少年抱着冰棺泣血。那些画面在触及他视线的瞬间炸成齑粉，少女嘴角溢出血线，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你看得见？"哪吒闪现在她面前，混天绫蛇一般缠上少女手腕。触感不似凡人冰凉，反而带着昆仑玉髓的温润，让他想起娘亲铠甲下的护心镜。

玉璃左眼月白光芒大盛，突然抓住哪吒手腕："坎位水气倒灌，你的九宫阵要塌！"

仿佛回应她的话语，东南方传来冰层碎裂的轰鸣。哪吒反手扣住她命门，却在肌肤相触的刹那僵住——少女血管里流淌的不是鲜血，而是细碎的金色星砂，每一粒都镌刻着古老咒文。

"公子若不信我，"玉璃突然拽着他跃下莲台，"且看离位朱雀是否还在？"

哪吒捻诀的手势停在半空。本该镇守南方的三昧火灵，此刻正化作雀鸟模样，歪头蹭着少女肩头的银饰。更诡异的是雨中悬停的水珠，在触及她周身寸许时，皆绽成细小的冰莲花。

结界外突然传来破空声，李靖的照妖镜光束刺破火幕。玉璃在强光中晃了晃，脖颈浮现鳞片状裂纹。哪吒鬼使神差地甩出混天绫罩住她，转头对赶到的父亲龇牙："老头，这个玩具归我了。"

"胡闹！"李靖剑鞘击飞混天绫，却在看清玉璃额间印记时瞳孔骤缩——那半隐半现的五色纹路，与夫人临产时梦中出现的补天神女如出一辙。

玉璃趁机挣脱桎梏，足尖点在雨幕凝成的冰阶上。转身时发梢拂过哪吒鼻尖，留下昆仑雪松的清冽。她没看见少年耳尖泛起的薄红，更不知自己裙摆沾染的蓝火，正悄悄吞噬着乾坤圈上的封印咒。

"喂！"哪吒的声音混着雷鸣追来，"你叫什么？"

"要命的人。"玉璃消失在雨帘中的瞬间，李靖的传音玉佩亮起，太乙真人醉醺醺的声线带着少有的凝重："快把那姑娘带来金光洞，她身上有天劫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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