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雪夜断情 (2-1)

暴雪卷着火星子砸在琉璃瓦上，小燕子赤脚踩过太医院染血的台阶。掌心攥着的碎瓷片深深嵌进肉里，她却感觉不到疼——方才偏殿中那碗冒着热气的汤药，尔泰亲手端给了紫薇。

"噬心丹最后一剂药引，需至亲活剜的心头肉。"贺兰明阴恻恻的笑声犹在耳畔，"福二爷当真好决断。"

宫灯在狂风中明灭，小燕子望着尔泰踏雪而来的身影。他肩头落满霜花，腰间螭龙剑的血槽里还凝着紫薇腕间的金粉，那是半刻前他为护紫薇斩杀漠北死士时沾上的。

"解药。"尔泰递来的琉璃瓶泛着蓝光，"用晨露送服......"

瓷瓶在青砖上炸成碎片。小燕子将染血的碎玉簪抵上心口，鱼鳞状疤痕在寒风中渗出金芒："三日前你取药引时，选了她；昨夜刺客来袭时，护了她；方才......"她喉间涌上腥甜，"连这最后的解药，都是她挑剩的残渣！"

尔泰瞳孔骤缩，剑鞘"当啷"落地。他玄色大氅下隐约露出绷带，心口处洇着碗口大的血渍——那是今晨为取药引自伤的痕迹。

"你以为这是什么？"他突然扯开衣襟，狰狞的刀疤上覆着层冰霜，"噬心丹需连取三日药引，每次都要见至亲新血！"他指尖抚过小燕子颈后发烫的燕纹，"你当紫薇为何突然毒发？她替你承了贺兰明的傀儡蛊！"

狂风掀起尔泰的袖摆，小燕子看见他腕间缠着的金铃残链——正是紫薇昨日掷入火海那串。记忆突然刺痛神经，她想起三更时分撞见的画面：尔泰跪在紫薇榻前，将染血的匕首刺入自己心口。

"你总说我选她......"尔泰突然咳出冰渣，掌心托着颗琉璃珠，"可知三年前荷花宴，我剜心救的根本是你！"珠内封着的半颗心脏剧烈跳动，表面布满与紫薇心口如出一辙的燕纹。

宫墙外突然传来柳红的骨笛声。小燕子还未回神，尔泰已揽着她滚入雪堆。淬毒的箭雨钉入身后梁柱，阿史那的漠北铁骑踏碎月华门，狼首旗上沾着柳青破碎的衣角。

"带她走！"尔泰将螭龙剑塞进小燕子手中，剑柄螭龙眼珠突然脱落——竟是半枚合衾玉佩。他推她入密道时，后背硬生生接下三支穿甲箭。

密道石门轰然闭合的刹那，小燕子透过缝隙看见紫薇扑向尔泰。风雪裹着紫薇凄厉的呼喊："当年你为我换心时，可没这般舍命！"

黑暗吞噬了所有声响。小燕子摸着玉佩上的刻痕"永燕"，突然想起大婚那夜尔泰醉后的呢喃："燕儿，等漠北事了，我带你去看江南杏花......"

密道尽头传来打斗声。柳红浑身是血地劈开石门，手中峨眉刺挑着个锦囊——里头滚出尔泰的断指，指节上还缠着她赠的燕子红绳。

"他在城门外为你搏命。"柳红将染血的羊皮卷拍在墙上，"你可知这三年尔泰为何对紫薇百般维护？"烛火舔舐处，羊皮显出密文：双生子中承蛊者死。

小燕子踉跄着抚过密卷上的人像，紫薇心口的燕纹下压着行小字："承蛊者，戊戌年冬至。"正是荷花宴次日。

"尔泰用禁术将傀儡蛊引到自己身上，骗紫薇当药引是为保你！"柳红劈开突然袭来的铁索，"那蠢货在城门吊了三个时辰，就为逼阿史那现出真身！"

寒风卷着血腥气涌入密道。小燕子夺过火把冲向城门，却见尔泰被铁链悬在烽火台上，左眼窟窿里爬出金蝉蛊虫。阿史那的弯刀抵着他颈间刺青："杀了他，本王许你做漠北阏氏！"

"不要！"紫薇的尖叫撕破雪幕。她心口插着尔泰的匕首奔来，身后跟着双目赤红的永琪："他剜眼是为破金蝉蛊，你快走......"

小燕子却踏着火药箱跃上城楼。她将螭龙剑刺入自己心口，血瀑浇在尔泰腕间红绳上："你不是要药引吗？拿去！"金鲤从她伤口游出，撞碎阿史那的弯刀。

尔泰在铁链崩裂瞬间接住她下坠的身子。雪落在小燕子渐冷的唇上，像极了那年御花园的杏花。

"傻子......"尔泰哽咽着将琉璃珠按入她伤口，"我早把心换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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