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纠缠（哥）

我数到第三次实验设备异常时，夏以昼终于摘下了防护手套。

金属台面上冷凝水蜿蜒成银河，他调试质谱仪的动作忽然停顿。我的手指正搭在液氮输送阀上，看着他后颈被汗浸湿的发梢在空调冷风里微微颤动。

"第三组数据记录完毕。"我对着记录板报数，余光瞥见他喉结动了动。实验室白炽灯管在培养皿上折射出棱形光斑，那些折射路径最终都汇聚在他握着移液枪的右手——虎口处有道新鲜的灼伤。

他转身时实验服衣摆带起的气流裹着雪松气息。我数着他白大褂第三颗纽扣上的划痕，听见移液枪咔嗒归位的声音："今天先到这里。"

这已经是他本周第三次提前结束实验。我盯着离心机尚未停转的指示灯，试管架上并排的样本管映出他收拾器材的侧影。他弯腰时后腰绷出流畅的弧线，医用胶带从衬衫下摆露出一角，像某种隐秘的求救信号。

"伤口不处理会感染。"我攥住碘伏棉签，金属椅腿在地面划出短促的摩擦音。夏以昼整理数据表的手指蜷了蜷，窗外的香樟树影正巧落在他眼睫，将虹膜染成深琥珀色。

他后退半步的动作让白大褂擦过我的手背。暮色从百叶窗缝隙渗进来，给消毒柜镀上毛玻璃般的柔光。我数着他呼吸的频率，十七秒后听见他说："我自己来。"

但沾着碘伏的棉签已经贴上他虎口。他腕骨硌着我的掌心，脉搏在薄皮下突突跳动。走廊传来渐近的脚步声时，他的手指骤然收紧，试管架哗啦倾倒的声响中，我被他拽进存放危险试剂的防爆柜后。

黑暗像液态的帷幕骤然垂落。我的后脑撞在他垫着的手掌，鼻尖蹭过第二颗纽扣下的锁骨。夏以昼的呼吸烫着我耳廓，防爆柜外传来器材管理员核对清单的电子提示音。

"别动。"他声音带着气音震颤，喉结擦过我额角。我的手指陷进他腰侧衬衫褶皱，医用胶带粗糙的触感下，那道烫伤的轮廓正在发烫。

管理员脚步声转去隔壁时，他忽然低头。黑暗中我的睫毛扫过他鼻梁，有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擦过嘴角。防爆柜红色警示灯突然亮起，我看见他瞳孔里炸开的星云，那些被锁在演算本里的公式终于找到解集。

窗外香樟树沙沙作响，夏以昼带着碘伏味的叹息落在耳畔："现在你知道了。"他指尖抚过我手腕内侧跳动的血管，"那些草稿纸上被划破的π，都是未完成的告白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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