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象限的蒲公英

季黎知的指尖抚过素描本上凌厉的线条，纪检部袖章设计图上缠绕的荆棘突然刺痛瞳孔。许庭的铅笔还在她指间发烫，就像昨夜天台那个未完成的约定。

"美术社写生名单公示了！"教室后排传来骚动。季黎知看着公告栏上许庭的名字被荧光笔圈出，指导老师签名处赫然是关琪琪父亲的私章——那位以严苛著称的副校长。

画室弥漫着松节油的气息，季黎知用力刮掉调色板上的钴蓝色。身后传来袖扣碰撞的轻响，关琪琪踩着限量版帆布鞋跨过满地画架："你以为撕了举报信就能相安无事？"她晃动着手机，屏幕里是昨夜季黎知踮脚为许庭整理衣领的偷拍。

突然有清冽的柠檬草香气漫进来。许庭拎着写生工具箱斜倚门框，工具箱侧面用橙色荧光笔写着"电解质溶液实验组"——正是化学笔记第128页的标号。"关学姐的钻石腿链，"他漫不经心地转着美工刀，"上周校庆晚会好像划破了礼堂幕布？"

季黎知看见关琪琪瞬间苍白的脸色。幕布监控录像早被学生会删除，除非...她突然想起许庭总在画的消防通道结构图，那些精密标注的摄像头死角。

雨丝飘进走廊时，季黎知被许庭拽进储物间。黑暗中他的掌心压着她后颈，呼吸间是化学试剂般的灼热："古镇邮局的第17号信箱，密码是20点方向。"他塞给她一卷画纸，"去找那棵挂着红绸的老槐树。"

写生基地的月光浸着青石板，季黎知摸到槐树洞里的铁盒。泛黄的拍立得照片铺了满盒，全是她不知道的瞬间：她在图书馆睡着时睫毛投下的阴影，运动会摔倒时沾了草屑的膝盖，甚至包括关琪琪往她储物柜塞恐吓信的那个雨天——每张背面都用铅笔标注着精确到秒的时间。

最底层的信封盖着纪检部钢印，是关琪琪挪用社团经费的流水单。季黎知攥着许庭画给她的地图，突然读懂那些标注在第三象限的辅助线——他早就把破局的关键坐标，藏在了她每日途径的平凡风景里。

返校那天暴雨倾盆。季黎知站在竞选台上，背后大屏幕播放着关琪琪撕毁举报信的监控录像。镜头推移到钻石腿链划破的幕布，放大后的铂金卡扣内侧，刻着关氏企业的logo——那批建材本应捐赠给山区小学。

"您教过我们第一性原理。"季黎知转向评委席上面色铁青的副校长，"剥离所有装饰性元素，真实永远是最锋利的画笔。"她举起重新设计的袖章图纸，荆棘丛中绽开的蒲公英正在玻璃花窗的光斑里流转。

许庭在台下转着那枚刻有"17:20"的戒指。邮局17号信箱，20点方向的槐树洞，还有五年前校庆晚会17分20秒的监控漏洞——所有数字游戏都是他写给她的情书，在时光褶皱里等待拆封。

关琪琪退学时往季黎知抽屉塞了封信。火漆印是垂耳兔图案，拆开竟是许庭高一时的速写本，最新那页画着戴袖章的季黎知，背景用摩斯密码写着："让风决定蒲公英的方向，而我决定你的荣耀。"

季黎知在天台找到许庭时，他正在往化学笔记里夹新的便签。夕阳将两人影子投在涂鸦墙上，那只抱着戒指的垂耳兔旁边，不知何时多了朵蒲公英，种籽正在飞向写满公式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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