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久远】太致命了,甚至比距离,时间,生死都更加可怕,可怕到从此以后,他们每次重逢甚至都比第一次他们相遇时更加陌生。
一方不记得,一方纵容另一方的不记得,任由彼此陌生下去——如果那些谢塔“死去”的记忆对于白柳是可怕的,塔维尔愿意永远只有自己记得。
就算每次重逢都要重新开始,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但在白柳看到谢塔那双银蓝色的眼睛的一瞬间,往昔宛如回笼的鸟,落在塔维尔靠在他的肩头上婉转啼叫,那个白柳终于拼凑找回的旧友用那种冰冷的,白柳再熟悉不过的体温依靠在他的心口。
这个白柳遗失太久的怪物,当年躺在血水受洗槽里的眼神孤寂蜷缩,而下一刻,白柳出现在了他面前,谢塔一动不动地安静注视着突然出现的白柳,银蓝色的眼眸里洒落了晃眼的月光。
那眼神极轻极飘极美,极不可思议,就像是一个神明看到另一个了神明降临。
——而刚刚塔维尔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的。
白柳嘴唇张合,声音轻到几乎算是气音:
“我……也很想你。”
白柳闭上了眼睛,他放任自己沉浸在这个家伙身上快要迷晕他的玫瑰香气里,自暴自弃地握住了对方的手,声音里却带着明显的笑:
“从想起你的那一瞬间,我就开始想你了。”
作者:…
白柳的眼神空了一下,他的记忆在一瞬之间穿过了塔维尔的眼眸,飘了很远很远。
在陈旧的福利院图书室里,浸满油渍的旧诗篇摊开在谢塔的膝盖上,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阳光穿过他垂落额前的发, 就像是穿过茂密松散的树枝, 散成零散网格的光,落在泛黄的, 破旧的书页上。
空气里有浮尘和热浪漂浮着,图书室的窗台正对着没有修建过的杂草绿荫半开, 水池在灼目的日色下泛出鱼鳞般的波光, 宛如一万颗钻石铺在水面上那样漾眼。
白柳对看书没有兴趣, 昏昏欲睡地用一本书盖在脸上, 枕在双手上偷懒,热气蒸腾出的汗液打湿了他的领口。
他已经不记得具体是犯了什么事了,总之他们就是被发配到这个看起来几十年都没有打扫过一次的图书室做清扫工作——这种惩罚在白柳和谢塔的身上都很常见。
但好在那是一间狭小的图书室, 谢塔并不着急,他安静地坐在窗台旁翻看埋在灰尘下的旧书,低声诵读:
“我怎么能够把你来比作夏天?
你不独比它可爱也比它温婉,
……
但是你的长夏永远不会凋落,
……
或死神夸口你在他影里漂泊,
当你在不朽的诗里与时同长。
只要一天有人类,或人有眼睛,
神明将长存,并且赐给你生命。”
白柳终于被谢塔喋喋不休的诵读声给吵醒,他取下盖在脸上的书,眼睛犯懒没有睁开,嘴里倒先反问了谢塔一句:“最后一句不是这样的吧?不要念着念着随便篡改别人的诗。”
“原句是【这诗将长存,并且赐给你生命】。”谢塔被拆穿了也不气恼,依旧很平和地望着白柳,那眼神似乎要把白柳给装进去,“我不太会写诗,但我在这首诗里看到了你。”
“这诗很适合你。”
白柳脑子里把这首歌颂自己情人肉麻到过分的情诗过了一遍,假装撑了个懒腰翻身,不去看他身后的谢塔,静了一会儿才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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