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蒋思佳抱着叠得齐整的西服穿过走廊时，消毒水气息里浮动着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

护士站探头的小护士冲她挤眼睛，她低头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衣角被穿堂风掀起又落下，像只欲说还休的蝴蝶。

办公室门虚掩着，顾魏背光站在窗前翻病例，金丝眼镜被阳光镀成淡金色。

听见门响他转过身来，白大褂下摆随着动作划出利落的弧线，胸前工牌晃动着折射出细碎光斑。

蒋思佳：衣服洗好了

顾魏：不是说了不用洗的

顾魏摘眼镜时睫毛低垂，镜腿折叠的咔嗒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他伸手去接纸袋的瞬间，蒋思佳恰好抬头，呼吸间撞进他袖口逸出的古龙水香。

两人指尖在纸袋提手处短暂相触，阳光里浮尘突然凝滞。

蒋思佳：其实…是洗衣店洗的

顾魏：把手伸出来

顾魏无奈地笑了笑，蒋思佳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的把手伸过去。

她垂眸盯着顾魏白大褂袖口，余光里是顾魏骨节分明的手。

被握住的触感还黏在腕骨上，像是裹着蜂蜜的荆棘，扎得她指尖发颤。

顾魏：作为奖励，麻烦蒋医生去帮我倒杯水

蒋思佳：好

顾魏突然松开手的刹那，她险些握不住手里的保温杯。

金属链条晃动的碎光里，那人正慢条斯理转着钢笔，银框眼镜滑到鼻梁中段，露出那双总噙着三分疏离的桃花眼。

此刻那汪春水里却浮着细碎星子，倒映着她仓惶揪住衣摆的小动作。

顾魏：要温的

顾魏含笑的声音减淡，蒋思佳才惊觉自己把保温杯抱成了烫手山芋。

护士站的电子钟显示15:47，这个时间的热水器该是刚换过新滤芯。

走廊的顶灯在蒋思佳身后拖出细长影子，她捧着淡蓝色保温杯穿过门诊大厅时，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壁浮雕纹路。

拐角镜面映出她绯红的脸，比抢救室的心电监护仪跳得还要乱。

开水注入保温杯的声响惊醒了她，蒸腾的水雾里浮现那人藏在镜片后的笑。

走廊尽头传来高跟鞋叩击地砖的脆响，高浠的香水味先于人影抵达。

蒋思佳：高医生好

高浠：顾魏的杯子怎么在你这里？

高浠的目光掠过保温杯上那处细微划痕，她涂着裸色甲油的指尖搭上杯盖，冰凉的触感让蒋思佳条件反射般缩手。

蒋思佳：高医生，这是...

话尾卡在喉间，高浠已经抽走保温杯。

金属杯壁残留的温度烙进掌心，蒋思佳看见对方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定制钢笔，和顾魏那支刻着相同医院logo的款式。

高浠：实习期结束就该回归学生本分，我们都挺忙的

高浠旋开杯盖的动作熟稔得像在开自己的东西，她将接好的水倒掉，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眼神。

高浠：顾魏最讨厌公私不分的人

蒋思佳：高医生您误会了，我来找顾医生…

蒋思佳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高浠打断，她的语气里染上一丝不耐。

高浠：你不用跟我解释，我看你急急忙忙的是有事要办吧，这保温杯我就替你送了

办公室门在眼前闭合的刹那，蒋思佳瞥见顾魏抬头时镜片反光的碎片。

她后退半步踩到走廊绿植的阴影里，手机在帆布包中震动着弹出林之校的消息，却抵不过门内隐约传来的声音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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