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银月下的告解者 (2-1)

洛维萨港的寒风裹着冰碴，在苏筱新生的耳廓上割出细密血痕。他蜷缩在废弃捕鲸站的腌鱼桶后，看着自己呼出的白雾凝结成灰烬——这是《弗萨克帝国异闻录》记载的"焚城者呼吸"现象。昨夜当他的血液滴入冰窟时，整片冻原的积雪瞬间气化，露出下方被冰封的第四纪战场遗骸。

"三碗鲸脂汤，多加茴香！"酒馆木门开合间漏出喧闹声。苏筱摸了摸空瘪的钱袋，那枚从水手尸体翻出的铜卢索正在发烫，币面极光会标记渗出沥青状物质。怀中的灰烬十字架突然震颤，这是魔女教派追杀者靠近的预警。

八条蛛腿阴影爬上冰墙的刹那，苏筱撞碎后窗跃入暴风雪。深紫长袍的极光会祭司站在屋顶吟唱，真实造物主圣徽将风雪染成污黄色。他拔出那枚别在锁骨下的夜香草胸针——这是戴莉·西蒙妮留在货舱的遗物，背面刻着"D.S.1350.12.25"——狠狠刺入掌心。

月光骤然猩红，胸针裂纹中渗出淡蓝雾气。无数戴莉的虚影从雪幕中浮现，她们的面容破碎如打湿的水彩画，哼唱着贝克兰德保卫战时的安魂曲。祭司的血肉咒文在空中扭曲成灰蝶，苏筱在狂奔中看见雪地浮现弗萨克语："永夜高原...银月圆满时献祭..."

五日后，苏筱趴在冰裂隙边缘喘息。下方百米处，青铜巨门上的巨人血铭文正在共鸣，他脖颈的衔尾蛇烙印发出熔岩般的红光。这是《格罗塞尔游记》提及的"冰霜王庭遗址"，三小时前当他试图用灰烬融化冰层时，整支因蒂斯科考队被突然复苏的寒潮吞没——那些学者的眼睛在冻结前最后一刻，都变成了相同的熔金色。

"承载灾祸之人..."巨门轰然开启的瞬间，苏筱听见深渊底部传来魔女们的恸哭。她们被冰封的躯体保持着1350年大雾霾事件时的姿态，蛛丝长裙下伸出焦黑的肢体。为首魔女的冰晶瞳孔倒映出查尼斯门深处的场景：十三具黑铁棺椁环绕灰烬十字架，值夜者正将源质碎片缝入魔女们的脊椎。

"你们是自愿的？"苏筱的声带被记忆洪流灼伤。魔女们的蛛丝刺入他太阳穴，剧痛中浮现出教会地牢的对话片段："...用我们的身体作为容器...延缓原初复苏..."突然插入的雪伦夫人的尖笑撕裂幻象："可你偷走了本该属于我们的终焉！"

极光会的祭祀鼓声穿透冰层。苏筱攀上冰塔俯瞰，发现祭司们正在用蜡化的"暗天使"碎片割开北地少女的手腕。当主祭高举亵渎石板残片时，碎屑边缘滴落的蜡油让苏筱瞳孔骤缩——这分明是《黄昏隐士会手札》记载的空想造物特征。

"伪信者！"主祭异变成血肉巨树，枝干间垂落的人脸发出亚当的声音："你比预期更早触碰到真实。"苏筱的视网膜开始剥落，却在彻底失明前瞥见冰塔顶端的金属反光——半本《格罗塞尔游记》悬浮在空中，夹着的罗塞尔亲笔信正在燃烧："...找到愚者的锚..."

暴风雪吞没惨叫时，苏筱的膝盖以下已化为灰烬。他抓着游记残页在冰原爬行，身后拖出的血痕立刻被霜花覆盖。某种温暖的力量突然托起他残破的身躯，绣有霍尔家族纹章的手帕轻轻拭去他眼睑上的血冰。

"你在命运支流里燃烧得像灯塔。"奥黛丽·霍尔的金发泛着星辉，声音却像是隔着多层玻璃传来。她的绿眸中浮动着《格罗塞尔游记》的倒影："观众途径看见你正在编织新的历史孔隙。"

苏筱咳出冰碴，发现掌心的灰烬正拼出鲁恩语单词"克莱恩"。奥黛丽的投影突然波动，某种更高位格的力量在修改她的唇语："当十二盏黄铜灯...在帕苏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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