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62

“那倒不是。”

　　康熙矢口否认，复又笑道：“一开始是真的被气着了，但是听了孙儿一番话，又觉得，为了一群狗奴才生气不值当。如你所言，气大伤身，朕不气，朕要保养好身体，多活几年，多陪你几年。如果能看到你娶妻生子，那朕这一生就圆满了。”

　　“弘烨啊，”康熙拉起弘烨的手，轻轻拍了拍，“朕有时候会想，朕何德何能，能有一个你这样聪慧又孝顺的后辈。如果没有你，朕待在这个位置上，不知会有多寂寞。朕那么多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唯有你，是真的孝顺，是真的心疼朕，那些不肖子孙，一个个的，就知道惦记朕坐的这个位置。”

　　见状，弘烨怕他伤怀，连忙安抚道：“玛法，叔叔伯伯、堂哥堂姐们也孝顺，只是住在宫外，远了点，不似我住在宫里，能随时来玛法你这儿尽孝，但他们心里都是惦念着您的。”

　　康熙重重地哼了一声，“真孝顺假孝顺，真惦念假惦念，朕不傻，分辨得出来。他们讨好朕，是想从朕这里捞好处，想坐朕的这个位子。弘烨，你别替他们说话。”

　　弘烨：“……”

　　好，我不说话了。

　　其实，弘烨心里也清楚，叔伯们对皇玛法感情说深不深，说浅那是真的浅薄，“天家无亲情”从来不是戏言，而是一句流传了几千年的“诅咒”。

　　他会给他们说好话，只是不愿看到康熙为此伤怀，但既然康熙说了不让，那他就闭嘴吧。

　　他也看出来了，康熙只是一时情绪起伏，心绪难平，想要找个人说说话，他就当一个树洞，安安静静地听着就是了。

　　弘烨微垂着头，默默听着康熙念叨。

　　“他们都说朕偏心，说朕偏疼太子，偏疼你，但他们怎么就不想想，朕为何独独偏疼太子和你？朕怜惜太子失恃，多疼他几分怎么了？抛开怜惜不说，太子是储君，是未来天子，朕自然会更看重几分。再说你，你对朕孝顺，与皇位无关，仅仅是因为朕是你的玛法，但对他们来说，权利比亲情重要。朕有时会想，皇帝这个位子就这么诱人吗？诚然，帝王权势滔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万事有利必有弊，站得越高，责任越大。他们想要至高无上的权柄，但他们做好了肩负天下大任的准备吗？又是否冷静思考过自己有无与之匹配的能力？他们从未想过，他们只想要权力，他们只觉得朕亏待了他们。”

　　“……朕太高了，高到可以俯瞰众生，但高处不胜寒，朕注定一生孤独。那是帝王的宿命，朕自坐上皇位，就隐隐明白了自己的命运。朕接受命运，但朕也曾怨过，朕比旁的帝王更孤独，八岁失怙，年少失恃，二十一岁失去了相互扶持着走过最艰难时期的赫舍里皇后，后来，又连着失去了两任皇后，第三位，是朕的表妹，再后来，就连太皇太后都离开了朕。朕那个时候，脑子里面只有一个想法，朕的玛嬷走了，朕再也没有玛嬷了，朕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说到难过之处，康熙红了眼眶，眼泪涟涟。

　　弘烨原本垂首认真听着，结果，越听越不对，越听越不对，抬眸一看，康熙都快成了一个泪人。

　　弘烨慌了，这这这，皇玛法怎么还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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