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归墟引

郑言手中的金剪，在他手腕上刻下第七道血痕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殷红的血痕竟缓缓化作鲛绡，轻柔地缠绕在他的手腕上，散发着淡淡的微光。这鲛绡仿佛有生命一般，微微颤动，似乎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郑言缓缓睁开眼，咸涩的海风猛地灌进鼻腔，带着大海独有的腥气。他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荒芜的海滩，礁石上搁浅着一艘正在腐烂的渔船，船身刻满了与绸缎庄地窖相同的符咒。那些符咒在海风的侵蚀下，依然散发着诡异的气息，仿佛在守护着什么，又或者在禁锢着什么。

船舱里，瓜爪蜷缩在角落，小小的身躯瑟瑟发抖。郑言急忙奔过去，却惊恐地发现，孩童的皮肤正在龟裂，露出底下珍珠母贝般的光泽。那光泽在昏暗的船舱里闪烁，透着一丝不祥。

“这才是真正的鬼市。”许樵的声音从海底深处传来，宛如天籁，却又带着无尽的沧桑。她赤脚踏浪而来，嫁衣早已残破成海藻般的碎条，随着海浪飘动。她心口处的空洞，不断涌出星砂，在阳光下闪烁着五彩的光芒，美得让人窒息，却又透着无尽的悲凉。“三千年前坠海的归墟之城，就是我们的牢笼。”

郑言颤抖着伸出手，触碰她腕间新生的珍珠。刹那间，一幅幅可怖的画面涌入他的脑海：金碧辉煌的金銮殿中，市主将玉玺狠狠刺入他的胸膛，他的蓝血顺着地砖的缝隙缓缓渗出，触目惊心。许樵身着凤冠霞帔，却跪在丹墀之下，凤冠上的东珠一颗颗爆裂，每一声脆响都伴随着宫娥的惨呼，那声音仿佛穿透了时空，在他耳边回荡。

“你曾是镇海龙君。”许樵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她指尖凝出冰刃，轻轻划开郑言的掌心。一滴血珠坠海，瞬间，方圆百里的鲛灯次第亮起，幽蓝的光芒照亮了海底那座由森森白骨垒成的城池。那是归墟之城，曾经繁华无比，如今却只剩无尽的死寂与绝望。“为救旱灾剖心降雨，恶念却趁机化作市主祸世。”

突然，瓜爪发出一声龙吟，那声音震耳欲聋，响彻天地。孩童的身形开始暴涨，化作一条青龙虚影，盘旋在海面之上。龙目低垂，血泪滴落，化作一场珍珠雨。每一颗珍珠中，都映出郑言在轮回中的杀戮画面：他曾在某个循环中，为了夺取救命的丹药，亲手杀死了无辜的药童；在某个暴雨如注的夜晚，他的双手掐断了许樵的脖颈；在某个黎明，他将瓜爪无情地推入井中。这些画面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郑言的心，让他陷入了无尽的自责与悔恨之中。

海底开始剧烈震动，市主的面具从深渊缓缓浮起。这次，他披着郑言屠城时的玄甲，手中的陌刀上沾着永恒未干的血，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好弟弟，你杀我三千七百次，可这归墟的怨气，足够我再活三万回。”市主的声音冰冷而嘲讽，回荡在这片被诅咒的海域。

许樵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突然扯断颈链，三百颗本命珠如流星般射出，嵌入郑言周身大穴。随后，她化作一道流光，没入青龙额间。瓜爪发出一声悲鸣，那声音震碎了穹顶，仿佛在向天地诉说着无尽的痛苦与不甘。

当郑言握住陌刀时，他的手微微颤抖。在刀柄上，他终于看清了刻着的小字，那正是药铺《千金方》缺失的那页。那页纸上，或许藏着解开这场千年诅咒的秘密，或许藏着拯救他们的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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