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碾碎月光那夜,鬼市苏醒了。
郑言站在屋檐下,看雨水在青砖上汇成细流。往昔此刻,整条街该如褪色画卷般静止,此刻却见酒旗在风中舒展,茶肆跑堂的吆喝声有了起伏的腔调。卖花姑娘篮中的茉莉突然变成三十朵,多出的那支沾着晨露。
"要变天了。"绸缎庄老板娘倚着门框,鲜红的指甲划过新到的云锦。郑言注意到她颈间多了道勒痕,昨日那里还系着鹅黄丝巾。
瓜爪蹲在街角数蚂蚁,忽然指着天空惊呼:"月亮裂了!"郑言抬头望去,玉盘边缘果然有道细缝,银辉如沙漏般倾泻。漏下的光尘落在孩童发间,竟凝成细小的珍珠。
流言比晨雾散得更快。当郑言走过茶馆时,听见说书人沙哑的嗓音:"...那贵女坐着珊瑚轿,陪嫁的车马载着九百九十九颗东海鲛人泪。市主掀盖头时,满城昙花一息开尽..."
"胡说!"卖鱼的王二摔了茶碗,"我表舅在城主府当差,说新娘子是许尚书家投井的那个..."话音未落,他的瞳孔突然扩散,鱼腥味的手掌捂住喉咙,指缝渗出蓝色血沫。
郑言退到暗处,看见当铺掌柜正在擦拭铜算盘。珠子碰撞的脆响里,王二的尸体化作泡沫消散。空气中飘来雪松香,昨日见过的白衣女子从二楼垂下皓腕,指尖捏着朵将枯的昙花。
"许..."郑言刚开口,女子突然转头。帷帽轻纱被风掀起,他看见的下颌有道珍珠白的疤痕,像是被丝线缝合的裂痕。她的眼神让他想起母亲投井前的那个黄昏——井水倒映着支离破碎的晚霞。
当夜子时,郑言故意没去求药。他躲在回春堂对面的槐树上,看月光如何将药柜染成琥珀色。三更梆响时,老大夫突然挺直佝偻的背,从紫檀匣中取出个瓷瓶。暗红液体滴落地面,竟开出妖异的曼陀罗。
花轿就是这时出现的。
八十一盏琉璃灯照得长街恍如白昼,轿顶缀着的珍珠串突然断裂。郑言接住坠落的珠子,发现每颗内部都蜷缩着婴孩幻影。轿帘无风自动,新娘的嫁衣下摆露出半截铁链,锁孔形状与他颈间玉坠完全吻合。
"别看。"冰凉的手捂住他眼睛。许樵不知何时出现在树杈,雪松香混着血腥气。她腕间的红绳松开,玉珏贴在他胸口发出蜂鸣。无数记忆碎片汹涌而来:珍珠屏风后的合卺酒、刺入心口的金剪刀、市主面具下流动的星辰萦绕在心口...
郑言在坠落中抓住她的衣袖,布料撕裂声里露出小臂的烙印——正是玉坠上面的云纹。许樵眼中闪过痛楚,突然将他推下了树梢。落地的前一秒,郑言看见她唇间飘出来的血珠,在月光里凝成"快逃"二字。
晨光再临之时,鬼市没有重置。瓜爪摇醒他时,孩童的眼瞳清澈如初:"言哥,巷口来了个漂亮姐姐,说是要找你讨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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