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那道纯白色的光芒，在常人眼中或许是圣洁与希望的象征，但在李山的感知中，却无异于将烧红的烙铁直接按在了灵魂之上。没有剧烈的爆炸，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那光芒触碰到他身体的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剧痛便从他精神核心的最深处炸开，如同亿万根被点燃的钢针，疯狂地穿刺着他存在的每一个角落。）

（这并非他所熟悉的、可以品尝和吸收的“痛苦”。那种痛苦是源于他人的绝望与挣扎，是甘美的食粮。而眼前的这种痛苦，是一种纯粹的“净化”，一种旨在将他彻底抹除、分解、还原成最基本无害粒子的“湮灭”过程。他那由无数负面情绪构筑而成的精神壁垒，在这道光面前，就像暴露在烈日下的黑雪，发出了“滋滋”的、被蒸发的声音。李山那张始终挂着淡漠与无趣的脸，第一次因为纯粹的痛苦而扭曲起来，他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闷哼，身体微微晃动，脚下的柏油马路以他的落点为中心，龟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啊……这种感觉……”李山低着头，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而低沉。但他扭曲的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慢慢地绽放出一种病态的、狂热的笑容，“就像……用砂纸……来打磨我的骨头……真是……久违的……新鲜感啊！”他体内的《苦难录》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书页疯狂地翻动，一个个由纯粹恶意构成的古老文字从书页中浮现，化作漆黑的墨流，顺着他的精神脉络涌出体外。这些墨流与净化之光悍然相撞，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在精神层面掀起了滔天巨浪。）

（在林静的视野中，她看到自己的净化之光在刺入对方身体后，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抵抗。那不是一块坚固的壁垒，而是一个无底的深渊，一个由人类诞生以来所有负面情绪沉淀而成的污秽泥潭。她的光芒每前进一寸，都会被无数张哀嚎、哭泣、诅咒的脸孔撕咬、拖拽，试图将其拉入那片永恒的黑暗之中。她甚至能“听”到那些来自深渊的呓语，它们在赞美痛苦，歌颂绝望，嘲笑着一切光明与秩序的虚伪。）

（“顽固的污秽。”林静清冷的脸上没有丝毫动摇，她的眼神愈发坚定。她知道，对付这种根植于概念本身的“灾厄”，任何犹豫都是致命的。她将双手缓缓举过头顶，更多的净化之光从她体内涌出，汇聚成一柄更加凝实、更加锋利的“光之枪”，对准李山的心脏位置，准备发动第二次、也是更具决定性的一击。她身后的“圣咏”穹顶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意志，所有的能量都开始朝着她的方向汇聚，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一尊降世的炽天使。）

（指挥车内，所有的仪器都在发出刺耳的警报，屏幕上的数据流已经变成了毫无意义的乱码。王建国死死地抓着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看不懂那些超出现实范畴的能量对撞，但他能看懂一件事——那个怪物，在承受了“净化者”全力一击后，非但没有被消灭，反而……似乎更加兴奋了。“所有单位注意！”他对着通讯器咆哮道，“能量反应正在急剧升高！这不是压制！这是……一场我们无法理解的战争！”）

易安看着那个沐浴在圣光中，准备发动下一次攻击的女人，脸上的痛苦神情已经完全被一种癫狂的愉悦所取代。他缓缓地抬起头，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那柄耀眼的“光之枪”，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来吧，让我看看，是你这虚伪的光先将我烧尽，还是我这真实的痛苦，先将你……彻底染黑！”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林静的耳中，充满了亵渎与挑衅。

（随着他的话语，那些从他体内涌出的黑色墨流不再被动防御，而是化作了无数条狰狞的触手，咆哮着、嘶吼着，主动迎向了那即将降临的审判之枪。黑暗与光明，绝望与净化，在这片被凡人遗忘的废弃之地，即将展开一场决定彼此存亡的，最原始的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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