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消毒水的气味渗入晨雾时，林深正把CT报告折成纸飞机。沈墨白夺过皱巴巴的纸张，发现折痕沿着"肺部阴影"字样精准开裂："伯父当年教我下围棋时说过，落子无悔是人生至理。"

"所以他瞒了三个月咳血。"林深把热可可推给沈墨白，杯底压着缴费单，"肿瘤科在A栋三楼，和你的天文台同纬度。"初雪在长椅下拨弄银杏叶，叶脉的纹路像极了监护仪上的波动线。

护士站传来卡通闹铃，沈墨白突然起身："查房时间到，陪护家属该补充糖分了。"他变戏法似的摸出袋星星软糖，"你爸偷偷塞给我的，说某位小朋友五岁后就不肯吃甜食。"

走廊灯光忽明忽暗。林深望着父亲床头的全家福——毕业典礼上他们三人并肩而立，沈墨白衣领处别着枚不合时宜的猫爪胸针。"当年出柜时，"他突然说，"我爸把棋谱拍在桌上说'落子就要走到底'。

沈墨白把天文投影仪架在病房阳台时，林父正对着化疗药皱眉："这颜色像不像你俩研一时煮坏的火锅底料？"林深刚想反驳，就见某人掏出瓶辣椒酱："根据最新研究，适量辛香料有助于激活免疫细胞——当然要瞒着主治医生。"

初雪偷渡进医院那晚，爪印在走廊留下串星座图谱。护士长追到病房时，林父正举着猫爪当教鞭："小白啊，这心电监护仪的波形，像不像你当年算错的傅里叶变换？"

暴雨夜监护仪报警，林深在楼梯间撞见沈墨白对着手机练习方言版病情讲解。"伯父说我普通话没烟火气。"他耳尖泛红地删掉"癌细胞就像失控的脉冲星"的比喻。林深扯过他的平板，把治疗方案画成围棋残局："我爸说黑子该走这里。"

化疗第三周，林父突然要下棋。沈墨白执黑子时偷偷用手机作弊，被老人逮个正着："当年教你的'观星勿忘根基'都忘啦？"棋盘旁的心电图突然规律如星轨，窗外飘进的银杏叶粘在沈墨白衣领，像枚迟到的勋章。

心电监护仪的绿光在墙上投下蛛网般的影子。林父枯瘦的手指摩挲着老怀表，金属外壳映出林深熬红的眼睛："你张叔的孙女下月结婚，小姑娘抱着龙凤胎来给我送过粥。"

沈墨白端着药碗僵在病房门口，枸杞在汤匙边缘颤巍巍地晃。初雪从护理站偷渡来的康乃馨正在输液架下枯萎，花瓣落在林深昨夜未拆的相亲资料袋上。

"爸，墨白他..."林深刚开口就被剧烈的咳嗽打断。老人艰难地支起身，怀表链子缠着氧气管："你妈临走前攥着你的百日福袋，说老林家..."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叫，沈墨白手中的药碗碎成满地星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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