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间带 (2-2)

"这个送你。"林雨撕下画纸时，边缘残留着浪花状的齿痕。信天翁的羽翼在银光里舒展，翅膀阴影处藏着极小的法文批注：Marée montante（涨潮）。她收拾画具的动作像在收拢渔网，发梢的盐粒坠在楚寒掌心，被体温烘成细小的珍珠。

归途经过码头大排档，楚寒把冷掉的鱼丸扔给流浪猫。楼道里飘着母亲煳锅的焦苦味，他家门缝溢出的灯光在地面蜿蜒如潮线。鞋柜上并排摆着三双拖鞋，父亲出海穿的雨靴还在滴水，在瓷砖上汇成小小的湾流。

主卧传来断续的啜泣，楚寒展开画纸对着台灯旋转角度。当信天翁翅膀与窗外灯塔光柱重叠时，磷光里浮现出铅笔写的诗句："我们都是候鸟，在别人的冬天寻找自己的春天。"床头柜上的汤圆碗残留着糖水，两颗枸杞粘在碗底，像冻僵的红色雨点。

潮声穿过纱窗爬上书桌，楚寒翻开地理课本，发现林雨的蜡笔画背面洇着水痕。咸涩的结晶在台灯下闪烁，不知是海水还是哪个夜晚的眼泪。他忽然想起女人收拾画具时，铁盒最下层露出半张孕检报告，日期停在三年前的冬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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