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班地铁 (2-1)

深夜的地铁站台空荡荡的，只有零星几个乘客在等最后一班车。林小夏缩在长椅的角落，手里攥着那张皱巴巴的化验单。寒风从站台尽头灌进来，她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

"还有五分钟。"站台广播响起。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三个月前，她还和陆远一起坐这班地铁回家。他总是让她坐在靠里的位置，自己站在外面，像一堵温暖的墙。记得有一次她睡着了，醒来时发现陆远一直用手护着她的头，生怕她撞到车窗。

"小姑娘，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啊？"

林小夏抬头，看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在她身边坐下。老人穿着深蓝色的棉袄，手里提着个布袋子，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她的眼睛很亮，像是能看透人心。

"我...在等人。"她下意识把化验单塞进口袋。

老奶奶从布袋里掏出个保温杯，倒了些热水递给她："天冷，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林小夏接过杯子，温热的触感让她眼眶一热。自从确诊后，她一直不敢告诉陆远。那个总是笑得没心没肺的大男孩，要是知道她得了绝症，该有多难过。她记得去年生日，陆远为了给她惊喜，在地铁站等了一整天，就为了送她一束向日葵。

"年轻真好啊。"老奶奶望着远处的轨道，"我年轻的时候，也常常坐最后一班地铁。"

林小夏注意到老人说话时，右手不自觉地按着胸口，那里别着一枚褪色的徽章。

"那是..."

"我先生的。"老奶奶轻轻摩挲着徽章，"他是个地铁司机。三十年前的一个雨夜，他开最后一班车时，为了避让一个突然冲上轨道的醉汉，紧急制动导致心脏病发作...最后一刻，他坚持把车停稳了。"

林小夏捂住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总说，地铁就像人生，有起点也有终点。但重要的是，别让爱你的人等太久。"老奶奶的声音有些哽咽，"那天晚上，我也在等他回家。"

地铁进站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车来了。"老奶奶站起身，从布袋里掏出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这个送你。人生就像这班地铁，有人上车，有人下车。但最重要的是，别让自己留下遗憾。"

林小夏怔住。等她回过神，老奶奶已经消失在人群中。她慌忙起身，却在站台上遍寻不着那个蓝色的身影。手帕上绣着一朵向日葵，背面用金线绣着"平安"二字。

手机突然震动，是陆远的短信："小夏，我在下一站等你。今天是我们认识的第1000天，我有话想对你说。"

她攥紧手机，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地铁门缓缓关闭，载着她驶向那个等待的人。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老奶奶的话。

夜色中，最后一班地铁呼啸而过，车窗里映出少女含泪却坚定的面容。她握着手帕，在心里默默做了决定。不管还剩多少时间，她都要好好地和陆远告别，而不是让他像那位老奶奶一样，永远等不到想等的人。

到站时，她远远就看见陆远站在站台上，手里捧着一大束向日葵。他的笑容依然那么温暖，就像三年前他们第一次相遇时一样。

"小夏！"他朝她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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