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1)

沈清昼的靴底碾碎了一截枯骨。

这是九嶷山最北端的葬魂渊，终年不散的魔瘴将月光滤成青灰色。他左手掐着净魔诀缓步前行，雪鸿剑在鞘中发出不安的嗡鸣。三日前太虚镜示警，说有混沌灵脉现世，此刻剑柄镶嵌的玄冰玉正泛起诡谲红芒。

一声婴啼刺破死寂。

沈清昼有些错愕的望着声音来源。剑锋扫开浓稠如墨的瘴气，露出潭边嶙峋怪石。在那堆布满齿痕的妖兽骸骨中央，蜷着个锦缎襁褓。婴孩周身笼着层淡金结界，额心朱砂印随着啼哭忽明忽暗。

"竟能在魔息中存活？"他并指抹过眉间天目，瞳孔霎时覆上冰蓝灵光。这一看却令他倒抽冷气——婴儿灵台处盘踞着黑金交缠的雾团，分明是传说中净魔体的显相。更骇人的是那团雾气深处，隐约浮动着上古禁术的符纹。

雪鸿剑突然脱鞘而出，悬在婴孩上方震颤不止。沈清昼正要结印探查，那孩子突然止住啼哭。鎏金暗芒在漆黑瞳仁中转瞬即逝，竟让他元婴期的神识都为之震荡。

"这…"沈清昼指尖凝出霜气，却在触及襁褓时陡然顿住。婴儿攥住他垂落的发丝，咯咯笑着将灵力注入他经脉。纯净如初雪的灵息漫过四肢百骸，竟与雪鸿剑气完美相融。

潭水毫无征兆地沸腾起来。

无数魔物从腐土中爬出，兽瞳猩红如血。沈清昼挥袖布下三十六道冰墙，怀中婴儿忽然挥舞藕臂。那些即将撞上冰障的魔物突然僵直，竟像被无形之手撕成碎片。

沈清昼按住躁动的雪鸿剑，余光瞥见襁褓中掉出半块玉牌。沾血的羊脂玉上，"谢"字族徽被剑痕生生劈成两半。

婴儿突然剧烈抽搐，朱砂印渗出黑血。沈清昼并指按在他眉心，灵力触及封印的刹那，识海炸开万千画面：燃烧的府邸、坠落的星槎、还有女子将玉牌塞进襁褓时嘶吼的"活下去"。

魔瘴深处传来锁链拖曳声。

"找到你了......"沙哑低笑震落岩壁积雪，百丈高的三头魔蛟破潭而出。中间头颅的竖瞳死死盯着婴儿："把祭品......交出来......"

雪鸿剑化作流光刺向魔蛟，却在触及鳞片时迸出火星。沈清昼咬破舌尖喷出精血，霜纹顺着剑身急速蔓延

极寒剑气横扫深潭，魔蛟在冰棱中碎成齑粉。婴儿突然放声大哭，黑血从七窍汩汩涌出。沈清昼扯开襁褓，只见心口处浮现血色咒印——竟是失传已久的"九幽锁魂阵"。

"难怪要派魔蛟看守。"他并指如刀划开腕脉，以血为墨在婴儿周身绘下镇魔符，"三百年前谢氏满门被屠，原是为藏住你这小怪物。"

怀中突然一轻。

婴孩悬浮在半空，混沌灵脉爆出刺目金芒。沈清昼的广袖被灵压撕成碎片，露出小臂狰狞的旧伤——那是百年前镇压魔尊时留下的剑痕，此刻竟与婴儿额间朱砂印产生共鸣。

"原来如此。"他忽然轻笑，任由暴走的灵脉冲开束发玉冠。墨发飞扬间，雪鸿剑发出清越长吟，"谢氏以全族魂魄为祭，将魔尊残魂封进自家血脉。可惜他们算漏了一点......"

剑锋刺入冰面，千里冻土绽开莲花状裂痕。

"本尊最擅长的，"沈清昼咬破食指按在婴儿眉心，血咒如藤蔓缠住暴虐的魔息，"就是教怪物怎么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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