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罗十殿 (2-1)

楚凌霄的靴底碾碎了一截森白指骨，碎骨中渗出腥臭的髓液，在忘川河面晕开血色涟漪。

他低头凝视掌心，孟婆临别时塞入的忘川石正泛着幽蓝微光，石纹中凝结的冰霜沿着掌纹蔓延，在腕间凝成三道锁链状的寒痕——

这是穿越十八层地狱的通行烙印，却也是催命符。每道锁链末端都缀着青铜铃铛，铃舌竟是蜷缩的婴灵，那些青紫色的婴孩闭目蜷缩，脐带缠绕成符咒的形状。

楚凌霄能感觉到，每当锁链碰撞发出声响，自己三魂七魄便如被冰锥刺入般剧痛。

"判官笔..."他摩挲腰间半枚血玉珏，玉中游弋的混沌道纹突然剧烈震颤。前方虚空裂开蛛网状裂痕，亿万把锈蚀刀剑倒悬成山，刃口滴落的血珠在半空凝成猩红蛛网。

攀附在刀锋上的亡魂们齐刷刷转头，千百张溃烂的面孔同时咧开黑洞洞的嘴，露出舌苔上蠕动的蛆虫。那些蛆虫竟是活的，每只背上都生着人脸，正是楚凌霄在人间见过的枉死之人。

"生人气息！"

"撕了他！"

"我要吃眼珠——"

亡魂的尖啸掀起阴风，楚凌霄足尖轻点黄泉水，水面突然伸出青灰色手臂。他旋身避让，太初剑铿然出鞘，剑柄缺失的玉珏位置迸发青光，与刀山深处某物遥相呼应。

剑锋划开太极气旋的刹那，整座刀山地狱轰然震动，倒悬的利刃如暴雨倾泻。一柄缠满裹尸布的断刀破空袭来，刀身渗出粘稠黑血，腥臭之气凝成三头六臂的鬼面罗汉，六只手掌各持刑具：剜心钩、抽肠剪、刮骨锉。楚凌霄侧身避让，剑锋斜挑斩断裹尸布，布条断裂处竟喷出猩红丝线，将他右臂缠成茧蛹。

那些丝线分明是凝固的血丝，每一根都映着不同人临终前的记忆——被剜心的妇人、遭抽肠的老者、受刮骨的少年，千万声惨叫在他识海中炸响。

虚空传来判官低吟："万刃剜心狱，开——"刀山应声崩解，百万残刃化作赤目鬼鸦，每只鸦羽都刻着罪状。

鸦群遮天蔽日，利喙开合间吐出人言："楚凌霄！紫霄宫剜心之痛可还记得？"声浪如锥刺入识海，三百年前道宫金仙手持玉如意的画面骤然清晰——那柄剜心钩刺入神躯时，飞溅的金血竟与此刻腕间冰锁共鸣！

楚凌霄看见被剜心的神祇额间嵌着半枚血玉珏，而执刑者袖口赫然绣着黑莲纹，那莲花开合间，露出大长老阴鸷的面容。

玄冥真火自掌心喷薄，寒焰冻结鸦群成冰雕。楚凌霄踏着冰晶纵跃，却在某块坠落的冰片中窥见诡谲真相：冰晶里映出的不是当下地狱，而是云梦宫退婚当日的场景。侍女袖口的黑莲纹正在蠕动，莲心处渗出鲜血，滴落在退婚书的朱砂印上。

那血珠滚落地面，竟化作此刻缠在他臂上的血丝！冰晶轰然炸裂，碎片在他颈侧划出血痕，血珠悬浮凝成血色河图，中央旋转的玉珏虚影与剑柄缺口完美契合。

"原来你们怕的是这个..."他蘸血勾画混沌道纹，冰雾中星屑铺就的通道尽头，青铜判官笔被九重锁链禁锢。

那些锁链与玄冥寒潭底的囚龙链如出一辙，每道链环都刻着上古龙文。当楚凌霄握住判官笔的刹那，掌心浮现黑色罪纹，笔杆浮现的罪状文如活蛇游走：

「甲子年卯月，楚凌霄弑师叛道，当受炮烙之刑」

「丙寅年亥时，楚凌霄逆改天命，当入油锅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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