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时雨夜听烛 (3-2)

　　“哟”

　　看到江止到来，田子杰主动开口招呼。

　　“哟”

　　江止回应道。

　　江止坐在台阶上，拿起小说看了起来。田子杰盯着江止观察片刻，咽下一口唾沫，显得有些无语。

　　「我们好歹是一个班的同学啊」

　　忽略掉沙沙的翻书声，之后是漫长的沉默。

　　江止生性薄凉，习惯了一个人，倘若抛下「江书记」这一面具，他不会和任何人同行。

　　不过跟他的性格关系不大，江止只是单纯没认出田子杰是他的同班同学罢了。

　　…

　　沙沙的翻书声在两人之间流淌。田子杰用筷子戳着鸡蛋卷，视线却黏在江止翻动书页的指尖——那双手正将《1984》的铅字裁成细密的雪，落在爬满青苔的台阶上。

　　习惯了热闹的田子杰觉得气氛有些焦灼，开口打破了这令人尴尬的寂静。

　　“那个...江止为什么会在这里？”终究是田子杰败给沉默，他的声音带着汽水泡般轻快的破裂感，“我以为旧校舍午休时只有流浪猫会来。”

　　“猫不会在自动贩卖机买可乐。”江止举起小说遮住刺眼的阳光，书页边缘透出的光晕将他切割成黑白分明的剪影。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单纯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这句话把田子杰准备好的“那为什么不去图书馆呢”噎在了喉咙里。

　　“额…”

　　江止合上书本，走到自动收货机旁。田子杰听见硬币滚入投币口的清脆声响，铁皮罐坠落的震动惊飞了檐下的雨燕。

　　哐当——

　　铁皮饮料瓶落下的声音。

　　“不好意思，也帮我买瓶可乐。”

　　哐当——

　　碳酸气泡炸裂的瞬间，田子杰怀里突然多了罐冰镇可乐。红色铝罐表面沁出的水珠沿着他手腕的青色血管滑落，像某种未说出口的隐喻。

　　田子杰盯着怀中的饮料，直到可乐沁出细密的汗珠。他开口说：

　　“百事可乐量大，小时候喝到六百毫升的百事总感觉自己赚了，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优点了。可口可乐的话，口感很强烈，有很独特的可乐风味。就感觉可口才是真可乐，百事只是可乐味的汽水…现在反而觉得...“尾音消散在蝉鸣里，他仰头时喉结滚动出漂亮的弧线，“江止更喜欢可口可乐吧？“

　　“对”

　　“不支持国货吗？”

　　“逆天。”

　　这句话给江止整笑了。

　　“跟是不是国货有什么关系？你问我喜欢哪个，我喜欢可口，所以就这样回答了而已。比把大象装进冰箱还简单。”

　　江止语调轻松的表达出自己的观点。

　　“哦。”

　　田子杰皱起眉头，又缓缓舒展开。

　　“唉，还是不知道选哪个。”

　　「喝个可乐这么婆妈做什么【流汗黄豆-贴吧】」

　　叮铃

　　田子杰有惊无险的接下飞来的硬币。

　　“不知道的话就抛硬币吧。”

　　“那怎么行，全交给运气...”

　　“你误会了，我是希望你下回选择的时候能把这硬币抛的高一些，这样落地之前，就能自然而然的得出答案。”

　　如同夏日波子汽水瓶里的沉默，田子杰细细咀嚼着这句话。

　　“我明白了，江止同学，谢谢你。”

　　他拎起没吃几口的午餐，走了几步，回头向江止挥手道别。

　　田子杰走出水泥墙铺出的阴影，向正午的阳光跑去。风掠过走廊尽头破碎的彩窗，将少年制服下摆吹成振翅的白鸟。田子杰起身时带翻的便当盒里，吃剩的海苔三明治滚落在阳光与阴影的交界线上。

　　江止把没喝完的可乐放在爬满青苔的阶梯旁，再次翻起了书。

　　“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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