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打在朱红宫墙上簌簌作响,宋时微提着裙裾奔过长廊,金丝绣鞋踏碎满地月光。远处传来更鼓声,三更天了。
她终于望见那道玄甲身影。墨澜序立在宫墙转角,肩头落满新雪,手中握着那支从不离身的银枪。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来,眉骨那道疤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殿下不该来。"他的声音比檐下冰棱更冷。
宋时微抬手摘下风帽,露出缀满明珠的芙蓉冠。这是她二十岁生辰的吉服,此刻却像一道枷锁。"你要去北境?"她盯着他腰间玉佩,青玉上缠枝纹路与十年前分毫不差。
墨澜序的手指在枪身上收紧,关节泛白:"三日前军报,突厥可汗要长公主和亲。"
雪忽然下得急了。宋时微想起今晨太极殿外,父皇看着她的眼神。那时她还不知晓,案上那盏凉透的龙井,原是为她备的断头茶。
"所以你要用战功换我?"她向前一步,发间步摇撞出细碎声响,"就像十年前用战功换这玉佩?"冰凉的玉玦贴上掌心,缠枝纹路烙进血肉。
墨澜序猛地后退,银枪在青砖上划出刺耳鸣响。他记得建昭三年冬,十六岁的自己也是这样后退。那时宋时微还是及笄少女,捧着染血的银枪闯进营帐,非要看他肩头箭伤。
"微臣...不敢。"他单膝跪地,玄甲压碎满地月光,"明日卯时,赐婚圣旨便会到公主府。"
宋时微突然笑起来。她解下腰间金丝蹀躞带,叮当声中,吉服外袍滑落雪地。中衣领口露出半枚青玉,与墨澜序腰间玉佩严丝合缝。
"你既知我要嫁人..."她赤足踩上积雪,绣着白梅的绢袜瞬间浸透,"为何还要送生辰礼?"指尖点上他胸口甲胄,寒意顺着血脉直刺心脏。
墨澜序突然握住她手腕。十年沙场磨出的厚茧擦过凝脂般的肌肤,在腕间留下红痕。他眼底终于裂开一道缝隙,露出深藏的痛楚:"那支银枪..."
"是十年前你救我时用的。"宋时微仰起脸,眼角朱砂痣像一滴血泪,"枪尖的白梅,是我亲手缠的。"她忽然踮脚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结霜的眉睫:"墨将军,你在怕什么?"
宫墙外传来脚步声。墨澜序猛地推开她,银枪横扫,扫落墙头积雪。宋时微踉跄后退,看见禁军火把照亮半阙宫墙。
"微臣告退。"他转身没入黑暗,玄色披风掠过她脚边,卷走最后一丝温度。宋时微弯腰拾起吉服,发现袖口沾着几点暗红——是墨澜序握枪时掌心渗出的血。
三日后,北境传来八百里加急。镇北将军墨澜序率轻骑突袭突厥王帐,身中二十七箭,银枪贯穿可汗咽喉。随军文书呈上染血信笺,只有半阙《鹧鸪天》。
宋时微大婚那日,妆匣底层多出一截断枪。枪尖白梅早已枯黄,缠着褪色的红绸。她对着铜镜描完最后一笔黛眉,将青玉佩放进断枪旁的锦盒。
寅时三刻,送嫁仪仗出朱雀门。十里红妆最末,跟着一樽木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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