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之死 (3-2)

有时候，小雨的妈妈会送来一碗热腾腾的饺子，或者一盘炒青菜，说是感谢老王的帮忙。老王总是摆摆手，说不用谢，但他心里其实很感动。他把这些饺子热了又热，吃得干干净净，连盘子都不舍得洗，怕洗掉了那点人情味。

小雨的存在，让老王觉得自己还有点用。他甚至开始攒钱，想着等小雨过生日时，送她一个新书包。可他不敢告诉小雨的妈妈，怕人家误会，也怕自己这点微薄的心意被人看轻。

然而，生活从来不会因为一点温暖就变得仁慈。就在小雨生日的前一周，老王下班回家时，发现楼道里堆满了行李。小雨的妈妈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张搬家通知，脸色苍白。老王心里一沉，问怎么回事。小雨的妈妈苦笑着说，房东要涨房租，她们负担不起，只能搬到更偏远的地方去。

老王愣住了。他想说些什么，但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只能干巴巴地说了句：“那……以后还能见到小雨吗？”小雨的妈妈点点头，说会尽量带小雨回来看看，但语气里满是不确定。

搬家那天，老王站在楼道口，看着小雨抱着一个小熊玩偶，跟着妈妈上了出租车。小雨回头看了他一眼，挥挥手，喊了声“王叔叔再见”。老王想挥手，但手抬到一半，又放了下来。他怕自己一挥手，眼泪就忍不住了。

小雨走后，老王的日子又恢复了原来的单调。楼道里再也没有孩子的笑声，门再也没有被敲响。他把攒下的钱拿出来，本想买书包的，现在却不知道该买什么。他把钱塞回抽屉，点了一支烟，烟雾里，他的眼神空洞而茫然。

冬天来了，老王的关节痛得更厉害了。家具厂的生意也不好，老板说要裁员，老王的名字赫然在列。他没有争辩，也没有求情，只是默默地收拾工具，领了最后一个月的工资，走出了厂门。

回到家，老王坐在床边，盯着墙上的霉斑发呆。他突然觉得，这么多年，自己好像一直在等什么——等一个机会，等一个人，等一个奇迹。可现在，他等不下了。五十多岁的人了，身体不好，存款不多，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那天晚上，老王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回到了年轻的时候，父亲还在，母亲还在，那个笑得很甜的姑娘也在。他在村里的空地上盖了一栋房子，房子里住着他和他的家人，院子里种满了花，孩子们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笑声像风铃一样清脆。他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切，脸上带着满足的笑。

可梦终究是梦。醒来时，老王发现自己泪流满面。他擦掉眼泪，起床烧了一壶水，泡了一碗方便面。吃完后，他从抽屉里拿出那笔攒下的钱，数了数，写了一封信。信里，他把钱留给了小雨的妈妈，嘱咐她给小雨买个新书包，再买点好吃的。他在信的最后写道：“小雨是个好女孩，别让她受苦。谢谢你们让我觉得自己还有点用。”

写完信，老王把信塞进信封，贴上邮票，投进了邮筒。然后，他回到家，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这一觉，他睡得很沉，仿佛卸下了所有的负担。

几天后，邻居发现老王的门一直没开，敲门也没人应，报警后，警察破门而入，发现老王已经安详地走了。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像是在梦里见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

小雨的妈妈收到了那封信，打开后，眼泪止不住地流。她抱着小雨，泣不成声。小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紧紧抱着妈妈，问：“王叔叔什么时候回来呀？”妈妈摸着她的头，哽咽着说：“王叔叔……他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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