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草原夜惊 (2-1)

暴雨如注，雨点砸在蒙古包的毡顶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我跪在父亲床前，看着他枯槁的面容在闪电中忽明忽暗。十五岁的杨知兴蜷缩在角落，怀里紧紧搂着那把断弦的马头琴，琴箱上的狼图腾在雷光中泛着诡异的青光。

"额鲁特之眼..."父亲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我的皮肤，"北斗...倒转时..."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某种金属的共鸣。我闻到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奇特的香味，像是檀香混合着铜锈的气息。

又是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照亮了父亲枕边的青铜匣子。那匣子不过巴掌大小，表面布满螺旋纹路，每个凹槽里都嵌着暗红色的物质。我记得这个匣子——去年那达慕大会后，父亲就是捧着它，与那个戴金丝眼镜的汉人古董商密谈至天明。

"哥！"知兴突然尖叫起来。我转头看去，发现她的银镯子正在发出微弱的蓝光，镯子表面的契丹文字像是活过来一般蠕动。父亲的手突然垂落，一张泛黄的信笺从袖中滑出，在潮湿的空气中缓缓展开。

信纸上的朱砂符文在闪电中明明灭灭，那些扭曲的线条竟与青铜匣表面的纹路逐渐重合。我伸手去抓飘飞的纸页，指尖却触到冰凉的金属——不知何时，父亲的遗体已经转向敖包方向，他的眉心赫然浮现出三点血痕，在雨水中晕染成诡异的狼首图案。

青铜匣突然发出蜂鸣，盖缝渗出的不是水珠，而是带着铁锈味的暗红液体。知兴的马头琴琴弦无风自动，发出刺耳的颤音。我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轻微震动，毡帐中央的酥油灯突然爆燃，火舌舔舐着唐卡上的大黑天像，那些原本慈眉善目的菩萨突然在火光中显出狰狞相。

帐外传来马蹄声，混着柴油引擎的轰鸣。知兴扑到窗边，她的银铃铛在狂风中叮当作响。"摩托车队！七辆...不，八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车灯全是黑的！"

我摸向腰间的查干伊德刀，刀刃上的狼牙刻痕突然变得滚烫。父亲说过，这把刀是用陨铁锻打的，遇到阴邪之物会自行发热。摩托车队呈扇形包抄过来，车手们戴着绘有血蝎子的全覆式头盔，在闪电中泛着金属光泽。

"进地窖！"我拽着知兴冲向堆满牧草料的角落。青铜匣突然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北斗七星的轨迹，最终嵌入佛龛的凹槽。供桌上的酥油灯轰然爆燃，火舌舔舐着唐卡上的大黑天像，那些原本慈眉善目的菩萨突然在火光中显出狰狞相。

摩托车的排气声在十米外骤停。我听见金属器械碰撞的脆响，像是洛阳铲在组装。知兴突然发出压抑的抽气声——她手中的马头琴琴箱不知何时自动打开，露出夹层里泛着磷光的羊皮卷。

"别碰！"我压低声音却已迟了，她的银镯刚触到皮卷边缘，整个蒙古包突然剧烈摇晃。挂在梁柱上的牛角弓自动满弦，三支骨箭破空而出，精准穿透三个闯入者的咽喉。鲜血喷在绘着八宝吉祥纹的毡帐上，竟勾勒出阴山地宫的立体地图。

剩余的五人迅速后撤，领头者摘下头盔，露出让我血液凝固的面容——正是那达慕大会上与父亲密谈的汉人古董商。他左眼戴着单边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瞳孔泛着诡异的琥珀色。

"杨家的守宫砂还没褪尽啊。"他用纯正的察哈尔蒙语说着，手中的金属探测仪突然指向知兴，"双生子既然都活着，那就两个祭品一起收。"

知兴突然发出痛苦的呻吟，她背后的衣服被某种力量撕裂，月光透过毡帐破洞照在她光洁的背上，原本淡青色的狼头刺青正在渗血，形成与父亲临终时眉心相同的三点血痕。

我怀中的罗盘发出高频蜂鸣，北斗七星纹路开始逆时针旋转。古董商的金丝眼镜突然炸裂，他捂住流血的眼睛厉喝："七星倒转！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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