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早在第一次见面就知道尚玠不但行医还喜好丹青,只是当尚玠给她看自己画民俗人物画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他画的如此好,用了十足十的诚心。
尚玠的画不外乎贩夫走卒,酒肆茶馆,看过去上头是一派热闹闹的烟火气。她可以看到喝着粗茶汤的匠人,喝梨水儿的卖饼卖干果儿蜜饯的小哥,也可以看见在食店啃着蜜烧鸭的军火器匠人,吃酱肚条儿的彩画匠。那大街上卖胡饼的,卖馒头的,吆喝着卖豆团儿的看着和平日里看见的一般儿亲切,脸上的淳朴和憨实也是一丝儿不差。菊韵用眼神清凌凌地问他,做茶馆逛街市下馆子都是为了画这些儿人?尚玠可肯定地点头,用他那亮的出奇的眼睛告诉他,他就是这般做的,他顶爱的就是这芸芸众生和烟火气儿。人家画仙境,画山水花鸟,他偏画这口。
尚玠无意间给菊韵打开了新世界的一扇门,把她的心思牢牢地攥了个紧。她生在菊花盛开的时节,名字里就自然地带了菊字。菊的韵在她心里顶是坚韧烈性,宁可枝头抱香死。而尚玠则是那旷达的诗人,品得了菊韵傲骨,也能让这决心归隐的东篱菊来到人间,看那众生忙碌,近距离接触那白丁。这近人间地气的少年郎,眼神明亮干净,从来和人没有距离感,还顶热心。在菊韵看来,是个踏实的人。
菊韵十五岁的及笄礼仪式简单得只有母亲,桃儿和一根木簪。姊姊嘉玉行成年礼的时候,大哥方成和主母,父亲俱是到位的,还请了族中长辈见证观礼,而到了她,父亲却丝毫不见踪影。当菊韵看着窗外的秋意萧瑟,落叶归根的场景时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虽然桃姨只是蜻蜓点水地带过及笄的状况,玉玥还是从同龄的自己身上推测出菊韵那时候的感受,大约她早已习惯了父亲的不闻不问与漠不关心。那个不负责任地把她造了出来却又顾着主家娘子的心思从来缺位的父亲,大约她早就把她划归为一个不能抱有希望的陌生人了吧。
菊韵十六岁的时候,在书院读书的大哥方成回来了,不久就娶了方家主君长姊所出的长女绣鸾。玉玥想象着那时的母亲,应该是青春的,眼神中的神采比现在更活气一些。和阿姨绣燕站在一起,母亲比活泼大胆的姨更多了几分长姊的成熟稳重,也多了几分文静内敛的羞涩。父亲那时候比现在年轻得多,意气风发。不过怕是,她的父亲那时候脑子里想的还不是成婚的事儿?和母亲生了他们兄妹三个,到现在也不见得他对自家有多么大的热情。他对哥哥比对自己和姊姊向来关注的多,对他也较为的严厉。
卫正二十三年是个紧凑忙乱的一年。这一年方玄的长子方成刚刚结业回来,就被安排和表妹吕秀鸾举行了婚礼。紧接着十七岁的方家长女方瑾的婚事又提上了议程。方瑾是大姑姑的大名,嘉玉是她的小字,是婆婆最心疼的爱女,向来为她找的亲事总是最上心的。几乎就在兄长定亲后,婆婆祖父就开始精心挑选她的夫婿了。拣选着挑来挑去,最终和世交程家挑上了眼,嘉玉就和如今的姑父程羲定了婚仪。
长宁前些年因为与南边贸易带活了一部分国朝国库收入来源而新崛起的张家这些年虽然不被主流官场所接纳,却是一个有才力和人脉的“地股”人物。张理是一个投机好手,靠着不知从哪儿的关系捞了个闲散小官的职位,平日里划水似的点个卯,甩手就让底下的人把事儿看着解决了,自己不花一点心力。
由于他给国朝提供了开流的法子,算是入口了不少收益,加之上头有人罩着,这些年来他似乎逐渐连应卯都不怎么去了,挂着个职位照旧享有俸禄,倒也不见有人状告。而他自己呢,则把闲下来的时间用来窝在他的宅子里数钱——虽然这些日子他挂了个虚名,但是做生意他可一点也不含糊,窝在家里的日子里,他除了敛财还是敛财。如今,财富上涨,人脉上涨,在长宁的街市上,他油光可鉴地昂首阔步,通身都是铜钱的信息,但谁也甭想从他身上捞到半个铜子儿。街市上人都知道,张理精的很,只有他从旁人身上捞着钱的,断没有别人能从他这儿借钱的。哪天他要是肯借,一准儿要成倍的大生意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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