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下） (2-1)

黑暗中，邵湛的五官看着有些狰狞，他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没能抓住，只好紧紧揪着床单。许盛把灯打开，然后轻轻的钻入他的怀中。

邵湛发现他走在一条昏暗的街道里，路灯破旧不堪，在一闪一闪中疲惫的亮着。街角成堆的摆着破纸箱或一袋袋垃圾。气味难闻不堪，他不知道他要去哪。突然间，他进入了一间破屋，整条街最破的那间，他看见了一个身影:抽着烟，身上是脏的不能再脏的褪色夹克，他浑浊的双眼在廉价烛火的映衬下格外可怖。邵湛浑身打了个寒颤，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身影。这是邵睿明，是他的、、、、父亲。

邵睿明忽然抬头，两人的眼神跨越时空再次相会。邵湛感觉他的双腿在颤抖，但他很快就发现邵睿明并不是在看他。就当他想回头看一眼时，邵睿明动了，他提着刀，径直穿过了邵湛。邵湛被他激的转身，看见刀砍在了他的邻居伯伯身上，周边一片寂静，眼前一片扑天盖地的红，像魔爪，像尖刺，从邵睿明并不宽阔的背影中迸发，邵湛想尖叫，但发现好像叫不出.声，下一瞬，他拼了命的跑起来，跑进了更深的黑暗、、、后面不知名的怪物倒响起了尖叫，一声接着一声，在小巷子里回荡。

尖叫声停了，邵湛转过头，后面什么都没有。唯有在虚无中渐渐响起的警笛声。邵湛想提腿再加速些，却发现腿像灌了铅似的，又沉又酸，仿佛与这块地融为了一体。前方的建筑又显出了熟悉的轮廓，熟悉的街坊也一一站着，十四岁的邵湛眉眼冷冽，穿着黑色的卫衣，斜背着个书包。周边的人小声低语:“你看他那样”“又要长出一个XXX啰”邵湛想起，那天他好像揍了某家羞辱自己的男生，他凝视着十几年前的自己，在他眼底找出了一丝破碎，他想上前,把少年从这个地方拉走，却无法触碰，

他沉默的超过他。身边却像产生了连锁反应似的，将记忆深处的片段一个接一个抖出来在他的左右一闪一闪。姑姑拿着什么物什走进他家，怜悯的看了他一眼。妈妈收拾了行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就勿勿离去。脑海里回荡着一个少年的声音“

“你们能不能都滚啊”某一,个深夜，他想冲着谁大喊一句，可是对着凌乱又空荡的屋子，他只能默默蹲下来把自己抱成一团，任眼泪淌在开裂的地板上。

邵湛的脚步彻底停止，血液似乎凝固，他站在原地，十四岁的自己并没有在身边，他这次连试图去触碰的动作也免了，因为黑暗中，的的确确只有他一个人

“快好了"邵湛一遍遍对自己说，虽然他也不知道什么快好了，但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前方兀的出现一束光，有一个声音对他说“最后一百天了，拼一把吧”。邵湛感到轻松了一点在无尽的黑暗面前，这一束光就够了，简陋的屋子里，试卷和教辅越堆越高

邵湛继续不停的向前奔，竭尽所能的、不顾一切的。

离开南平的那一天，来送他的人不少，这其中跟他打过架的不少，说过闲话的更是数不胜数，他闭眼，不想去看他们的神情。但还是免不了听到了一句“这小子行啊，给他装起来了”那声儿有点哑，又有点细”那一瞬，他是很想揍人的，但他认出了这是跟他同一界中考的落榜的考生的家长，他还是没有睁眼去看那双包饱含酸意的眼睛。

车缓缓的开了，这个被冠予不公命运的少年，终于有机会离开这个满是耻辱的地方

邵湛看着自己的身影出现在了临江六中，十六岁的自己仍是默不作声的刷题

然后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一个身着黑色T恤的少年跳了下来，，，，，，

穿着军训服的许盛嘴角还带着伤，却磕磕巴巴的对自己说:“你别管那群神经病”

四周似乎温暖起来了一点，邵湛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们一起备战高考(一个保送一个进小圈)，后来都在A市找了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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