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好靡艳,但我想再剪一剪春。
——Seine Augen sind so schön, aber ich möchte sie noch einmal schneiden.
(一)
我的爱人死了。
他死得很年轻,向西柏林久违的春,他死的时候,眼显得磅礴。哦,但他死了。
什么是死呢。
我不知道。
他的五脏六腑吐出一口春,然后化作我们脚下踩着的沃土,他的眼变成永不可坠落的海域,哦,他死了。
连最后一抹气息都被抹去。
我只知道,我,不知道如何报复他。
作为圣诞夜的礼物。
我是个爱算计的人。
自吞噬开始,便是如此。
( 二)
那个从远东来的中国人说:“杜鹃无香。”
他们中国人住在一些方方正正的字里,我看他一点一点挑起纤细的眉梢,聚上一点我看不懂的情绪。
但我知道。
那四个字约等于嘲讽。
他的德语说得很烂,最后急急叫停。海因里希写信跟我讲过他,他说,那是一个住在风里的人。
住在风里的人。
我听不懂。
但我想,海因里希,我可爱的恋人,应是住在太阳底下的神客。
那个中国人,千里迢迢来柏林,连带着笑都泛着悲苦。我忍不住去嗅嗅他的泪,是苦味,草木的苦味。其实我大致能猜出中国人话语里的含义,从翻来的那些语句,我想,他大概是在骂我,白眼狼。
白眼狼。
是吧,我已经记不住海因里希的眼睛了。于是我眨着眼睛,用着。那些曾经被海因里希评判的天真的残忍来对他的客,他的友,或者说,用他的话说,是,注定要走向同一个方向的同志。
我说:“你们中国人也真够蠢的。为了一个死人,这么做,值吗?”
“我们早将他忘了,只有你们还记得。”
但那个中国人却笑起来,连带着肩都在抖。
他用温和又淡然的语气对我说:“可是,究竟为什么,你的眼里带着悲怆。”
我愣住了。
从未想过的答案。
我说过了,我早已忘记了他的眼睛。
可是,为什么,在中国人问话的那一瞬间,我好像听见他,曾经的过路人,对我说:“别怕。”
“别怕。”
可是为什么,我会记得他的声音。
我从不记得他眼中的磅礴,又怎会记住那细丝的声呢。
分明是我,吮吸了他的生命。
(三)
“哦,是的,我恨他。”
那天下午,那个可悲又可恨的中国人将我哄来了咖啡厅,他裹着他那件可悲的大长褂,并着腿坐在我对面。我只是冷冷地笑。
他找错人了。
我可不是东德。
中国人私下跟我讲,他说他讨厌香烟,尼古丁的味道。这或许算是一种示好,所以我当着他的面点了一根烟。
“中国人,你在浪费你的时间。”
对面的中国人皱眉,但还是牵起嘴角笑。
“我来,是为了确认。”
猝不及防,我听见了冰裂的声音。
中国人端起咖啡杯,然后对我说:“你现在,跟东德所预言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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