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难·宿醉 (4-2)

就在这时，一辆公交车缓缓驶来。我盯着它，咧着嘴傻笑，可酒精已经把我的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根本没办法一眼辨认出它的号码。我就像个傻子似的，咧着嘴，眼神迷离地四处张望着，上上下下打量着这辆车。瞧见开车的是个男司机，看上去四十岁左右，车上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乘客。车侧边印着某某婚庆公司的广告，画面里，新娘穿着洁白的抹胸婚纱，美得像个公主，新郎则满眼爱意，满心欢喜地看着她笑。

这画面就像一把尖锐的刀，瞬间刺痛了我的心，脑袋里不受控制地掠过那些不愿想起的回忆。我猛地意识到，他好像已经结婚了。今天在甜品店看到的那个男人，那个我时隔多年，第一眼看到就抑制不住想去触碰的男人，好像已经结婚了。曾经，我也幻想过自己穿着婚纱走向他的场景，可如今，新娘曾是我，却又不再是我。

我眯起眼睛，使劲儿想要看清楚些，可眼神刚恍惚了一下，那辆公交车就 “嗖” 地开走了。我终于看清，没错，就是 B33 路。

那一刻，我的情绪彻底崩溃，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我就像个无助的孩子，哭得稀里哗啦，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

林槭杪：我错过那辆公交了。

林槭杪：没眼力见的司机!

林槭杪：我怎么蠢到连眼前的公交都错过。

街上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没人能看到我此刻的狼狈，也没人能知道我心里的委屈。只有一抹昏暗的路灯，孤独地立在那儿，灯下树的影子被拉得老长，一重又一重，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寂寞。瞧，连树都知道相互陪伴，而我呢，却孤单一人。

我的委屈就像决堤的洪水，伴着泪水，一并汹涌而来。这些情绪好像憋了太久太久，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它们颤颤巍巍地从心底涌出，顺着眼睛流出来，再 “吧嗒吧嗒” 地落到地上，消失不见。

我的委屈，不仅仅是错过这一趟公交车。它像是我这些年所有苦难的总和，背井离乡的孤独，失败婚姻的痛苦，那些难以言说的故事和经历，都在这一刻，一股脑地涌上心头。在维也纳的这些日子，我没有丈夫可以依靠，没有母亲的关怀，仿佛置身于一座孤岛，孤立无援。甚至曾经属于我的丈夫，如今也成为了别人的丈夫。

这些感受实在太复杂、太笼统了。如果非要把委屈扯得更具体些，那就是，为什么今夜我有家却不能回？为什么车钥匙怎么找都找不到？为什么这么重要的末班车，我却眼睁睁地错过？为什么偏偏要在今天遇到那个人？

再后来，酒精彻底麻痹了我的神经，我的意识渐渐模糊，很多事，就再也记不清了...

——

耳边隐隐传来轻轻的闷雷声，那是夏季独有的晨雷，虽不会引发倾盆大雨，可我来从小就有怕雷的经历，听到这声音，还是习惯性地缩了缩身子。

灵超：怎么睡在这儿?

我迷迷糊糊间，听到首班公交车停下又缓缓起步的声音。在意识混沌之际，一个人影出现在我眼前，还挥了挥手。我吃力地迷糊睁开眼，灵超那精致的脸庞便映入了眼帘。

林槭杪：灵超?

林槭杪：你怎么找到我的？

灵超：你还问。

灵超说着，轻轻弹了一下我的脑门，动作里带着些嗔怪，随后从口袋里摸出我的手机。

灵超：手机都能落下。

灵超：昨天一下飞机就找不到你们，清早还是姚弛打电话告诉我的。

我脑袋还晕乎乎的，试着晃了晃，一阵剧痛袭来，昨晚也不知到底喝下了多少酒精，这会儿宿醉的后劲还在。

记忆如潮水般一下子涌了上来。原来昨晚满心想着要去见某人，最后却在这无人的车站露宿了一宿。想着这些，想哭的欲望再次涌上心头。

我再也忍不住，狠狠地伸出手，攀上灵超的腰，紧紧地抱住了他。灵超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身体猛地一颤，随后缓缓回抱了我。

这一抱，仿佛打开了我情绪的闸门，我愈发想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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