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友·三 (2-1)

离仑的问题很好回答，也很难回答，见赵远舟始终沉默着，他不由得继续逼问道：“怎么，很难选吗？白玖是你的朋友，但卓翼宸，可是你的仇人……”

白玖一边手脚并用地挣扎着，一边反驳离仑：“小卓大人……才不是仇人……”

望了离仑良久，赵远舟叹息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没有长进。你专门造了这个缉妖司的幻境，真是用心良苦。”

离仑不喜欢他这个叹息，不喜欢他此刻的眼神，更不喜欢他说的话，就好像错的是自己一样：“我只是希望你别忘了，凡人都是怎么对待我们的。”他始终无法忘记，那一日，他和朱厌在廊下避雨，却在医馆中发现了一个地堡，那里关押了无数妖怪，而那些大荒，都是他们的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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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重的血腥味？”赵远舟手握着伞，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食指在铁笼上摩挲了一瞬，就被灼伤了，离仑微微蹙眉：“是诸犍的血。”诸犍的血可以关押妖怪，妖怪在这个笼子里，比凡人还要弱小。

耳边传来的求救声不绝于耳，这里的凡人将妖怪抓来放血，日日折磨，却不肯令他们轻易死去，便是要妖怪经历生不如死的痛苦，遭受一切的酷刑。这样的惨剧，即便是离仑这样自认不算好妖的妖怪都忍不住生出恻隐之心，更别说生性善良的赵远舟了。

不远处，两个穿着短打的男人并肩走近，小声交谈着：“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那位大人要的不烬木树枝了。”

另一人闻言道：“这是世间最后的一支不烬木，可要好生看着。”但是话音刚落，便见一把伞垂下，赵远舟吸引了他们全部的注意，而离仑突然现身，只用一招，便收割了二人的性命。

赵远舟一惊：“你疯了？为什么杀人？”

携带着白泽令的力量印记通过昆仑之门前往人间的大荒妖怪都不能在人间杀生，尤其是屠杀凡人，这是罪业，也必将被白泽神女缉拿问罪。离仑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可他还是杀了这两个凡人。

赵远舟不愿见他在人间破戒，可在离仑看来，这些凡人胆大包天，竟敢囚禁、折磨妖怪，他们死不足惜。

凝视了赵远舟一会儿，离仑转头看向被关在铁笼里的傲因：“跟我走，我带你去大荒。”

那一日，离仑放走了地堡里所有的妖怪，却只留给了赵远舟一个决绝的背影。望着不远处没有烛火照耀的黑暗渐渐吞噬了那道熟悉的身影，赵远舟心里莫名一痛，好半晌，他才收回了目光。

眼中仿佛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赵远舟蹲下身，拨了拨其中一个凡人的衣裳，倏然，一团火红的光焰顺势钻进了他的肌理之中，在手臂上蜿蜒而上。

最后停留在赵远舟记忆中的，便是那光与暗的分界。头顶有一束光芒笼罩着他，而离仑，却头也不回地融进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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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仑的声音将赵远舟从回忆之中拽了出来：“曾经有多少妖怪，都死在这个用兽血涂抹的铁笼里。”而赵远舟同样身为妖怪，目睹了那样的惨剧之后，却还是将那些愚蠢的人类当作宝贝来守护，简直可笑。

赵远舟语气低沉：“你生气，是因为你看到我什么都拥有，而你却两手空空。”

“没错。我的一无所有，都是拜你所赐！”离仑的声音倏然增大。

赵远舟的眼神平静无波，甚至透着漠然：“和我没关系，是你自己选的。”

离仑猛然一怔，刹那间，仿佛所有的愤恨都失去了目标。他松开了白玖，白玖跌在地上剧烈咳嗽，而后连忙跑到了笼子后躲了起来。离仑毫不在意白玖的行动，他的眼睛只怔怔地盯着赵远舟。

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但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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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本来是一个救死扶伤之地，可是那一日的医馆，却遍地尸首。赵远舟从地堡中跑出来时，看到的，只有满地的鲜血，他不可置信：“你杀了这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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