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锦瑟华年 (2-1)

与雷无桀的纠葛再如何叫人情绪难平，萧楚荷也到底是经历浮沉一路走过来的，心性素质早非常人能比。在她的大业面前，饶是纯粹动人的儿女情长也要让步。在对方于苍山修行时，她也没有闲着，而是打探到了某个在此养病的姑娘所住之处，与她开诚布公的谈了许多。

对于这个谈话的结果，双方都很满意，那个傻姑娘甚至要更为激动，殷切的同她商讨了许多计划。

这期间，她还向对方了解了京城的动向以及各方势力的运作。不过她其实是并不担心的，上头那位到底是她的父亲，也绝舍不得她。而她另外两个兄弟对她也一直很好，天启曾因她出生时的异象暗地里有不少“天命所归”之说，那两个人都不曾介怀。

然而，人心易变，在未达到最终结果前，一切肯定的说法都是飘渺虚幻的。她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我听说，你去见了叶姑娘。”坐在对面执棋落子的司空长风眼底含笑，带着些许慨叹。这下，他是彻底确定了对方眼底那多出来的东西并非错觉。那是野心，是萧楚荷迟来的野望。这个沉寂蛰伏了多年的北离皇女，终究是要亮出自己的爪牙，走上了这条注定孑然一身的路。

萧楚荷面色从容，手执白子，看着眼前的棋局只是忖度片刻，便淡然落子。“司空前辈消息灵通，真是让我意外。”

“都拜师了，还要叫前辈？”

萧楚荷无奈的扯了扯唇角，对对方这偶尔顽劣的性子束手无策：“我敢唤你一声师尊，但你敢应吗。我小时候也不知道听谁说，从前你面对我王叔时，可还有点发怵。”

司空长风的动作一顿，往事浮上心头，让他尴尬的同时又有些伤感。“我和心眼子多的人不太搭。还是简单随意的日子适合我。”

萧楚荷挑了挑眉，落下一子，棋盘上属于白子原本柔和的势态隐约变得强势起来：“可你现在心眼也不少。”她指如葱削，捏着一个棋子慵懒的把玩着。这种轻描淡写却掌控全局的气质动人心魄，又叫人忍不住生出想要臣服的心思，“往事已矣，重在当下。我想做什么你很清楚。”

司空长风放下棋子，笑着对上她的目光：“以四城为棋，天下为局，如何？”

萧楚荷眉眼凛然，不再掩饰自己眼底的锋芒：“雪月城可考虑清楚了。做出了选择，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若最终结果不尽人意，等待你们的将是万劫不复。”

“不会的。”司空长风不曾犹豫，直言断定。“不仅是你那两位兄弟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会如此，就是你自身，也绝不会让身边人落得这个下场。”

“更重要的是，你不会输。只要你想争，就没什么可以阻挡你。你振臂一呼，天下就会有无数仁人志士拥护你登上那个位置。”

谈及此，司空长风眼底笑意愈浓：“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多去了解了解。自那件事后，民间对你的推崇达到了何种地步。”

闻言，萧楚荷心头微动，微垂的眉眼叫人看不透她的情绪，只能从她那停下的动作感受到她内心的不宁。半晌，她朱唇轻吐，仿佛是自言自语：“随从本心而已…”

出神片刻后，她道：“雪月城真的做出了选择？”

司空长风正襟危坐，仅仅一个字，便向她表明了决心：“是。”

萧楚荷看着对面这个已然年迈的男人，许多种情绪涌上心头，让她有些恍惚。

她感觉得到，这个长者面对她时，埋藏在细节里给予她的疼护。有时候他看着她的眼神也是那样复杂，像是透过她去怀念另一个人的风华。

困在往事里的何止她，执着不休的何止她。

仅仅一个琅琊王，一个萧氏皇族，不仅影响了当代人，还累及了这一代人。但也是上一代人的拼杀冲突，才为他们这一代打下了太平的环境。

可这份牺牲太大了，大的他们难以承受，却又不得不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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