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青铜灯台上爆出细小的灯花,你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推开账房的门。廊外夜枭扑棱棱掠过树梢,案头堆积如山的竹简后抬起一张清俊的脸。
"第八批粮草已经清点入库,这是江东孙氏密探的支出明细。"傅融将朱笔搁在砚台边沿,指节分明的手推来一碗冒着热气的杏仁茶。羊皮灯笼的光晕染在他鸦青色的发尾,你突然发现他左肩落着几点薄雪。
茶汤滚过干涩的喉间,你望着他袖口磨白的云纹出神。这双手白日里在算盘上翻飞如蝶,此刻却正仔细地将你散乱的文书按日期归整。朱栾花的暗香混着墨香萦绕在鼻尖,你忽然想起上月暴雨夜,也是在这方檀木案几旁,他披着半湿的外衫替你核对各郡县田赋账册的模样。
"今日吴郡送来的密报..."你刚开口,喉间突然发痒。傅融已经起身拍开窗棂,夜风卷着细雪涌进来时,他宽大的袖袍恰巧挡在你面前。你看见他腰间新换的银鱼袋随着动作轻晃,里面装着上元节时你们在洛阳黑市淘来的袖箭。
"先把这个吃了。"漆盒里躺着三枚梅花毕罗,酥皮还带着灶火的余温。你咬开薄脆的外壳,蜜渍花瓣的清甜在舌尖漫开。傅融垂眸整理着你被金冠压乱的碎发,指腹擦过后颈时激起细微的战栗。他发间的雪粒正在烛火里慢慢消融,像落在宣纸上的泪痕。
寅时的梆子声穿透风雪,你们终于核对完最后一卷密函。傅融将火漆印妥帖地收进鎏金匣,你忽然注意到他案头砚池里凝着暗红的血渍。窗纸透进青灰色的晨光,他替你扶正歪斜的玉簪时,袖口露出的绷带还渗着新鲜的药香。
"明日..."你刚要开口,却被他用竹夹夹着糖渍梅子堵住了嘴。檐角的铜铃在晨风里叮咚作响,傅融把暖炉塞进你怀里时,指尖短暂地拂过你冻红的手背。雪地上新落的鸟爪印向着天际延伸,像永远算不完的暗账里,突然多出的一笔糊涂账。
"殿下今日在朝堂上应对得极好。"傅融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面。你抬头看他,发现他正专注地整理着案上的竹简,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你的错觉。
"若不是你提前查到袁氏私铸兵器的证据,今日怕是要被他们反咬一口。"你放下茶碗,目光落在他微微泛白的指节上。那些竹简上密密麻麻的数字,都是他熬了多少个通宵才整理出来的。
傅融轻轻摇头:"殿下过誉了。只是..."他顿了顿,修长的手指在竹简上轻轻摩挲,"汝南那边最近不太平,殿下若是要派人去查,还是让我去吧。"
你心头一紧,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那时你刚接手绣衣楼不久,在幽州查案时遭人暗算。是傅融背着重伤的你,在雪地里走了整整三十里山路。你记得他发间的雪粒,记得他急促的呼吸,记得他一遍遍在你耳边说"殿下再坚持一下"。
"不行。"你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触到绷带下还未愈合的伤口,"你的伤还没好。"
傅融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殿下放心,这点小伤不碍事。"他抽回手,继续整理案上的文书,"倒是殿下,今日在朝堂上站了那么久,腿可还疼?"
你这才想起自己膝盖的旧伤,没想到他还记得。正要开口,却见他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这是新配的药油,睡前记得擦一擦。"
烛火摇曳,在他清冷的眉眼间投下细碎的光影。你忽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这个总是沉默寡言的副官,已经将你的一切都记在了心里。从你爱吃的点心,到身上的旧伤,甚至是你批阅文书时喜欢将竹简按颜色排列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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