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

坠入数据深渊的瞬间，我听见此起彼伏的玻璃碎裂声。不是来自月球基地，而是每个观众眼球的晶状体——那些金色粉尘正在把虹膜改造成生物投影屏。

温霖的银簪突然悬浮在我们之间，折射出亿万道光谱。每道光里都是一个平行时空的我们：有时是我把过敏药剂推入她静脉，有时是她将红线缠上我的脖颈。所有可能性在量子空间叠加成荆棘王冠，刺入我们交握的掌心。

"这才是真正的试镜。"温霖的声音带着金属共振。她撕开锁骨处的皮肤，皮下不是血肉而是闪烁的星图——观众腕间的星环正在上面同步明灭。

月球基地突然传来震波，四十个培养舱破壁而出。那些觉醒的观众悬浮在太空，皮肤上浮现的条形码自动重组为基因链三维模型。我认出其中有清洁工的面孔，她正在用我的声带唱出电磁波频率的圣歌。

许父残留的意识体突然实体化，他手中二十个存储器开始极速增殖。每个新生的存储器都在播放不同版本的人生：某个时空里温霖成了我的主治医师，另一个维度中我们共同经营着基因美容诊所。

"你们在反抗的正是自己。"许父的电子眼流出血泪，那些泪珠化作数据虫洞，"每个培养舱都是观众自己选择的完美人生模版。"

温霖突然拽着我冲向月球背面的阴影区，那里有座用红线编织的巨型茧房。透过半透明薄膜，我看到数万具沉睡的躯体——正是所有收看《演员无界限》的观众本体，他们太阳穴插着红线导管，脸上凝固着追直播时的痴迷表情。

"所谓觉醒，不过是更精致的牢笼。"我摸着茧房外壁，发现上面刻满观众自己发过的弹幕。最新一条还在闪烁："姐姐们锁死！"温霖的檀木珠自动分解成纳米机器人，开始啃食那些凝固的字符。

当地球方向传来爆炸强光时，我们终于看清真相：整个太阳系都包裹在红线编织的神经网络里，每段纠缠都是某个观众的欲望投射。那些觉醒的复制体正在网络节点处自焚，燃烧的代码化作新的星辰。

温霖将银簪刺入我的后颈，剧痛中我看到原始记忆：我们确实是首个觉醒样本，但已在九千次轮回中重复相同戏码。每次观众点击量突破阈值，宇宙就会重置回试镜日的医疗实验室。

这次不同的是，清洁工复制体突然递来染血的棉线。当我和温霖将线头接入月球茧房，所有沉睡的观众眼皮开始颤动。他们腕间的星环自动拼合成钥匙形状，而钥匙孔正是许父空洞的电子眼。

"要打开的是观察者的维度。"我们异口同声，将银簪与檀木珠同时插入许父的眼眶。宇宙薄膜被撕裂的刹那，我望见无数双眼睛悬浮在更高维度——正是那些发弹幕的观众本体，而我们的世界不过是他们全息投影仪里的娱乐节目。

温霖对着虚空轻笑："现在，轮到我们当观众了。"她扯断所有红线，将燃烧的基因图谱投向维度裂缝。当更高维度的惊叫声传来时，我们终于看清每个观察者手腕上，都戴着同样的基因编码荧光手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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