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鸢

绣娘微微颔首，温婉回应：“有劳十六爷费心了。长庚，今日你父亲回来，记得替娘带一盒胭脂回来。”

沈十六抢在长庚之前应道：“夫人放心，长庚一定记得。”

长庚暗自腹诽：果然如此，阿鸾说过沈十六是选择性失聪。沈易跟他说话一概听不见，其他人跟他说话，爱听不听。至于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只要是母的，哪怕像蚊子嗡嗡一声，他都能一字不漏地听进去。好吃懒做也就罢了，还是个色胚。

不过长庚也发现，除开上面说的人，只要阿鸾在的时候，小义父才会主动听话。果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恶人自有恶人磨。

只见长庚在心里双手合十，默念：“罪过罪过，阿鸾，我不是故意的，不该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应该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哦，不对。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阿鸾才不是魔呢，又用错词了，罪过罪过。”

沈十六看着眼前发呆的长庚，伸手在他头上轻轻拍了拍，疑惑道：“你发什么呆啊，走了。”

长庚心里腹诽：我在心里说你坏话呢，怎么可能跟你说。但表面上还是勉强笑了一下，应道：“没什么。”

巨鸢归来之日，城门口仿若被施了神奇的魔法，十里八乡的人蜂拥而至，都赶来瞧这难得一见的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接踵，嘈杂的人声、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交织在一起，经久不息，久而久之，竟形成了颇具规模的雁子集。

只是这些年世道艰难，百姓生活困苦，集市上摆卖的大多是百姓自家产出的零碎物件。长庚随着沈十六在集市里四处寻觅，目光扫过一个个摊位，既没有能瞬间勾起食欲、令人垂涎的美味佳肴，也没有可以让人在这喧嚣中惬意畅饮、清爽可口的佳酿饮品，着实是乏味至极。可沈十六这个十足的“乡巴佬”却兴致盎然，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世间最有趣的事物，每一个摊位、每一件物品都能引起他的好奇。

他在集市上晃悠了一圈，最终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包乌漆抹黑的粗盐豆子。沈十六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掏出钱买下，也不顾旁人投来的异样目光，一边走一边用手随意捏起豆子往嘴里送。那吃得摇头晃脑的模样，就像寻到了世间独一无二的美味，脸上写满了满足，津津有味地咀嚼着，时不时还发出几声欢快的赞叹。走着走着，他像是脑后真长了眼睛似的，冷不丁伸出一只手，动作娴熟又精准，将一颗豆子稳稳地塞进长庚嘴里，全然不顾长庚那略显嫌弃又无奈的表情。

就在这时，长庚猛地抓住沈十六的手，神色急切地说道：“小义父，你看，那是不是红鸾？”

沈十六脚步一顿，顺着长庚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一群姑娘们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位半大的小公子。即便这小公子身着最普通不过的粗布麻衣，可那与生俱来的少年风采，却如暗夜星辰，怎么也遮掩不住，身姿挺拔，气质温润，在人群中格外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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