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意外冲突 (2-1)

夕阳的余晖透过画室东侧的玻璃窗斜斜切进来，把石膏像的影子拉得老长。汝南蹲在墙角给画架拧螺丝，鼻尖上沾着松节油的气味，校服袖口蹭了一大块熟褐色——这是下午色彩课调色时被后排的周子昂撞到手肘留下的印记。

"张渊的静物台在哪儿呢？"班长陈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的名单被电风扇吹得哗啦作响，"老李说今天要评月考前三名，赶紧布置场地！"

汝南直起身时眼前黑了一瞬，连续三天熬夜改画的后果在此时显现。他扶住画架稳住身形，目光扫过张室后排那组用深红衬布铺就的静物台：葡萄藤盘绕在仿古陶罐上，三只青苹果错落有致，张渊特意在背景墙上用炭笔摹了半截《雅典学院》的拱顶。

"这组不行。"刘大山突然用美工刀挑起衬布一角，"校规第27条，禁止使用宗教元素。"刀刃在拱顶壁画上投下细长的阴影，"张渊又搞特殊化。"

画室突然安静下来，削炭笔的沙沙声停了。汝南看见张渊的后颈肌肉绷紧，握笔的指节泛白——那是他爆发的前兆。

"《雅典学院》是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汝南刚开口就被打断。

"装什么文化人？"刘大山一脚踹翻石膏像基座，大卫的头颅轰然倒地，"你们这些走后门进特长班的..."话音未落，张渊的调色盘已经擦着他耳畔砸在墙上，钴蓝与赭石在白色墙面上炸开星空般的斑痕。

赵阳从后排蹿过来时带翻了水桶，涮笔水在地面蜿蜒成河。"卧槽老刘你他妈踩我速写了！"他举着湿漉漉的画纸，上面未干的丙烯颜料正顺着大卫断裂的脖颈往下淌，"这他妈是老子画了半个月的结课作业！"

混乱像打翻的颜料般蔓延开来。苏晴的尖叫混着林小蔓假惺惺的劝架声，陈宇徒劳地挥舞着名单试图维持秩序。汝南在推搡中撞到静物台，青苹果滚落在地，被不知谁的球鞋碾成青黄色的泥。

"都住手！"李建国的怒吼像刀劈开喧闹。老教师手里攥着半截粉笔，粉灰簌簌落在他常年被松节油浸泡的指缝间，"张渊、刘大山，跟我去教务处！其他人把《石膏像写生规范》抄三遍！"

张渊弯腰捡起裂成两半的调色盘，木刺扎进掌心沁出血珠。汝南下意识去掏口袋里的创可贴，却摸到昨天省下的半块樱花橡皮——那是他帮张渊改素描时对方随手扔给他的。

"逞英雄很爽？"去教务处的路上，张渊突然冷笑，"你以为替我说话就能..."话没说完就被迎面而来的陈默撞了个趔趄。这个总是独来独往的男生抱着刚烧好的石膏模，热气蒸得镜片起雾。

"小心。"陈默侧身让路时，汝南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碘伏味。转过楼梯拐角时，汝南回头看见陈默蹲在地上收拾石膏碎片，晨光把他手腕上交错的白痕照得清清楚楚。

教务处的空调嗡嗡作响。刘大山梗着脖子咬定是张渊先动的手，教导主任王主任的保温杯在桌上敲出沉闷的节奏。"校考近在眼前，你们还有心思搞这些！"他抖着张渊的画作，"看看这背景！你以为自己是拉斐尔？"

汝南盯着地砖缝隙里干涸的颜料渍。他突然想起上周张渊在画这幅画时，曾用同一支笔蘸取他调色盘上的群青。"这里要加冷色调。"当时张渊的手覆在他手背上，"像这样..."笔触游走时，两人的呼吸在静物台前交织成团雾。

"是他先毁坏教学物资！"张渊突然提高音量。汝南惊觉他手里攥着半截断掉的H铅笔——正是自己那支用了两年的马利牌，笔杆上还留着牙印。

王主任的训话持续到暮色四合。回画室的路上，张渊突然在走廊尽头停住。月光透过彩色玻璃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蓝，让他看起来像尊裂开的青瓷。

"下次别多管闲事。"他扯下沾满颜料的校服外套扔进垃圾桶，"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金属桶盖合上的声响惊飞了窗外的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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