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夜（3） (3-2)

阮清晨忍不住看了靳晏清一眼。

想当初，靳晏清给她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强迫症，和这个似乎很接近呢。

病号服和床上用品是医院统一配的，都是蓝白长条纹。这个病人虽然躺在被子里，但被子的四角非常平坦，乍看上去，就像是长条纹夹着个二维化的纸片人，连她病号服的衣领子非常整齐对称，几乎没有褶皱。

江骁：“小静，我江医生。”

小静缓缓地点了两下头，“江医生好。”说完，她把衣领整理好，捋平了轻微的褶皱，又恢复到之前仿佛挂在衣架子上的状态。

她的动作非常流畅，仿佛下巴上长了眼睛。阮清晨抬头，看见天花板上贴着一面镜子。小静就这样安静地注视着镜子，一点表情波动都没有。

阮清晨心里一沉。

这个小静让她感觉非常不舒服。

江骁：“小静，你的衣服，挂在哪里？”

他对小静说话时语速和腔调有些怪异，和平常说话完全不同，很不自然，还有刻意的停顿。

邓青柠已经指向病房的窗户：“在那里。”

阮清晨刚刚只顾着观察病人，顺着邓青柠指的方向看去，才看到一件病号服挂在窗边。这件病号服的最大特征是衣摆上沾满了血，连袖口上都是。

它正对着房门口挂着，两只袖子高高展开，像巨大的蝙蝠展开翅膀。

这种挂法视觉冲击力太强。如果万圣节时，有人把这个衣服像这样展开挂起，大概要被暴打一顿。

阮清晨不敢再看，调转视线，却正好与小静的视线撞上。

她不知什么时候转过了头，默默盯着这边。虽然身体依然平摊着，头却仿佛转了将近90度，姿势相当诡异。

见阮清晨露出吃惊的表情，小静眨了眨眼，却极为缓慢，力求两只眼皮同时睁开，同时合上。

小静一直盯着自己，阮清晨很不舒服，可看了一会儿，她才发现小静盯的不是自己，而是她旁边的邓青柠。

邓青柠大大咧咧的，根本没注意到。阮清晨却看到小静的眼神越来越专注，专注到恐怖的程度。仿佛随时可能从床上直勾勾地弹起来，走向她。

她戳戳邓青柠，邓青柠才注意到这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靳晏清转头，在小静看不到的角度，对邓青柠轻轻做了个口型。

OCD。强迫症。

做完口型，靳晏清转头，同时把自己衣领衣摆都拉好。邓青柠秒懂，连忙又说了一句“在那里。”

两句，恰好对称。

小静仿佛拔走了心上的刺，终于舒坦了，又慢慢地转头回去。

只不过，这次她没有先整理衣被，而是将头转向了靠墙一侧，等了和刚才转头差不多的时间，才恢复到之前静躺的姿势。

看她做完一整套动作，阮清晨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们和小静不熟，怕刺激到她，都规规矩矩站着，不敢轻举妄动。江骁走进去，皮鞋踏在地上，发出极有规律的响声。阮清晨细心算了算，连他走到窗边的步子都是偶数的。

江骁很高，所以小静要搬凳子才能够到的地方，他踮脚抬手就行。

“小静，衣服，我拿，走了。”

小静缓慢地点头两次。

“好。好。”

然后像刚才那样整理一番，就不动了。

江骁迈着偶数的步子走向门口。等到大家都从房间里退出来，几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太压抑了。

他打开最靠近消防楼梯的病房门，大家一进去就深呼吸，仿佛刚从深海里捞出来。尤其是贺默原，刚才那种压抑紧张的气氛差点没让他憋死。不让他随便行动，比不让他吃饭还痛苦。

江骁说：“大家也看到了，这个小静是强迫症患者，病情已经严重到无法正常生活的地步。这件血衣是护士发现的，就像刚才那样挂在窗户上，把护士吓得够呛。”

“我看看。”邓青柠拎着衣架子，惊叹，“她居然连挂钩都掰成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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