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线——沙瑞金 (6-1)

我实在不愿意承认自己喜欢上了他。因为这就是一部分人最鄙夷的“上学喜欢老师，学车喜欢教练，上班喜欢领导”的那种人。我恰好是第三种情况。众所周知的，他是省委书记沙瑞金，但我遇见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乡镇的副书记。称呼上与现在一样，都叫他沙书记，只是分量大相径庭。时间的推移，权力大小的变化，容颜的改变，心境的不同，命运就在一年一年的钟声敲响时推着我们向前走。但好在有界限，所以我们很稳定。

刚上班的时候，主管人事的副书记会按照惯例与新考上的公务员见面，站在办公室门口一瞬间，我就像宫廷剧里诚惶诚恐的秀女一样低着头一言不发。我的主管领导是一个很好的姐姐，染了黄色的头发眼神凌厉又对人温和，做事有些急躁但是能力很强。一路上拉着磨磨蹭蹭的我就到了门口，耳边敲门声响过，在听到一声“进”后我机械地坐在了离他不远的沙发上。那时是6月，天气不甚炎热，我却出了很多汗，长达2分钟的寂静，他们两个没有谁说话，我甚至想过站起来自我介绍，但是被自己的怯懦打败了。我抬起头看向那位坐在办公椅上的领导，他在本子上写着什么，速度很快，很急促，我跟着也紧张起来。

“叫什么名字”

“褚然”

“学校”

“东林大学艺术系......戏剧影视文学专业”我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短短几个字我一次头也没抬，但我知道他在看我，他问的很快，这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也许很不好说话，我开始为自己担心，对他多了些畏惧。纠结了几分钟，出于家里教导的礼貌，回答的话音刚落，我就赶紧抬起头看他。落进一双锐利的褐色眸子里，审视，打量，严肃，嘴角带着一抹礼貌性的微笑。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我，我也机械地站起来，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主管领导早就起身笑着向我介绍“这是咱们副书记”“沙书记您好”“你好”他笑得和煦，伸出手与我相握。他的手很大，被他握在手里不如说是被包裹着。我才近距离注意到他的长相，浓眉大眼，有武将的英气，手上有薄茧，磨手同时又很有力量，应该当过兵。

气氛有所缓和，我开始后悔没有比他先伸出手，失了恭敬。但是后来又觉得不能由我先握手，得有领导接见下属的感觉才是，又松了口气。在我的情绪变化之际，我没有注意到他其实打量我很久了，包括我的表情变化。那时的他还年轻，是全县几个乡镇中较为突出的年轻俊俏的领导之一，工作能力爆表，手段雷厉风行，来镇上两年的时间已经打造了中心镇，重点抓了很多村屯产业，是很多乡镇的典范案例。

    党办的工作很忙，但是因为处于年中，所以工作偏向常规不会有很多临时性的工作。同部门的姐姐在领导的安排下负责带着我报一些简单的填信息的表格，顺便认识一下单位各个部门的人，我拿出手机将他们一个一个都存在了联系人里。同时祈祷着交集别太多。实话讲，我只是等待着漫长五年的服务期一过就可以回到县里，现在的通勤时间离家太远，刚刚报道的路上就已经觉得难过。我不清楚是他一见面就透过我的恐惧看出了我的得过且过，还是说我和他有几分纠缠的命运在，总之两个月后，我的主管领导因为家里有年龄尚幼的孩子刚刚受伤，所以要请长假照顾。另外一个姐姐负责的部分偏向金融，不需要经常向领导汇报。只有我这边的琐碎工作，基本上来一个通知就要去找他一次。

一开始，还是很紧张，甚至都已经到了地方，看着紧闭的门，踌躇半天。他的门忽然开了，发觉门口有人也有些惊讶，又看清是我笑了笑“怎么不进来”

“还没想好怎么和您汇报”

他没说什么，直接拿过我手里的文件看了看嗯了一声“文件通知抓重点，和你考试是一样的，有关键词，小标题，还有时间节点”他一边说一边画，手速快得我的目光一直在跟着他的笔一行一行，他全部画完后我还没明白他说的什么，他有些不满，皱皱眉“回去好好看看，再来跟我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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