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短篇（一） (3-2)

此前，陆雪琪心有所念，便孤身一人御剑来到许久未曾涉足的望月台。只可惜今夜无月，没有月光洒满大地的温柔。泪竹清影，四寂无声，往日曾相伴的夜莺也没有了啼鸣，兴许它也要回家团圆了吧。浩瀚星河，渺渺之光，往日昨夕种种皆涌上心头。悲泣之余便取出随身携带的玛瑙洞箫，吹一曲以解心中烦闷。方才她心思神游，心神都系于曲中，直到突如其来的笛声响起，险些打乱她的曲奏。陆雪琪心下一紧，她知门下弟子姐妹几乎无人通晓音律，这笛声从何而来？身边的天琊闻声而动发出耀眼的蓝光，层层蓝色的涟漪泛起，护在主人周围。陆雪琪美目清扫，看到下方处那个横笛的身影。原本紧绷的精神便在一瞬间放松下来，天琊的蓝光也变得柔软起来。陆雪琪浅笑安然，原本抓紧洞箫的玉手立于唇边，和着清脆的竹笛声重新吹奏着适才的古曲。张小凡原本还担心自己的擅作主张唐突了佳人，后闻箫声扬起，错落合韵，便心中一喜，继续吹奏起来。两人相隔不远，一箫一笛间配合却甚是默契，完全没有第一次合奏的生疏之感。张小凡远观那道白色倩影，那是他魂牵梦萦心念多年的人呐！他抬起脚，心随意动，一边吹奏着竹笛一边朝着望月台拾阶而上。直到他来到了陆雪琪的身边，此时乐曲已尽尾声。佳乐如清泉漱石，哓风朝露，有出尘乘风，飘飘欲仙之感。陆雪琪放下洞箫，抬起头来，这熠熠星光下的她却有着不一样的美，那张脸容如她箫声一般淡远寂寞，仿佛旷野烟树，空谷幽兰，摄人心魄。张小凡心中一震，手中不自觉使上了力，那刚刚制作好，仅仅吹奏了一曲的竹笛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便陨落于此，张小凡脸上的懊恼之色一闪而过。

“你，来了。”陆雪琪轻启朱唇，缥缈的话语随着山风送到了张小凡的耳边。

“是，我来了。”张小凡负手而立，他同样凌渊而立，看着眼前陆雪琪看过成百上千次的风景。

“平日里你都是御剑而来，今番怎想到要徒步而行？”陆雪琪还是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飞倦了，想要走走，顺便看看小竹峰的景色。”

陆雪琪微微点头，修行之人原本不会顾忌生活的枯燥和乏味，只是日子久了难免偶尔也会对这重复的事情心生嫌厌。

“我竟不知你会吹曲？”陆雪琪突然想到了自己刚才要问的事情。

张小凡转过头来，那饱经沧桑的脸上难得挂上了一抹笑容。也许只有面对眼前的女子，自己才会露出这般天真无邪的笑颜吧。

“小时候吧，邻居有一大哥，别看他整日里邋邋遢遢，不修边幅。可是他精通音律，什么乐器在他手里都能吹奏出悦耳的曲子。只是他却只肯教我用竹叶吹曲，有时候他喝醉了，便摸着我的头一边痛饮杯中黄汤，一边醉醺醺的说着：小娃娃读书考取功名才是正道，别学什么劳什子的音乐，不然你就会和我一样一事无成，也没有婆娘愿意嫁给你。我那年纪尚小，不懂什么功名婆娘，只知道我想要学一样乐器。后来我便天天缠着他，甚至用捡牛粪换来的钱攒起来给他打酒，讨他欢心。最后他被我缠得不行，只好同意教我吹笛。”张小凡启唇轻言，讲述着小时候的故事，其语声温润如玉，宛若春日细雨，绵绵密密地落入人心深处。

“原来是这样。”陆雪琪走近了几步，一缕熟悉的幽香重新萦绕在张小凡的身旁。

“想必这位大哥定是一个豪迈不羁的人吧？纵有怀才不遇，但他依旧醉心乐曲，未曾后悔。”

“不错，他每每弹奏乐曲的时候，就好像……好像……”张小凡一时语塞，竟然找不到词来形容内心的想法。

“就像看到了另一个灵魂在他身上得以重生？”陆雪琪见他憋了许久，便道出心中所感。

“就是这样……”张小凡双手一拍，似是对陆雪琪的话表达了赞许，且欣慰于她的感同身受。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听你吹箫呢。”

“嗯～我亦是是年少时学的，今夜触景生情聊以慰藉罢了。”陆雪琪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点落寞，却被张小凡看在了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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