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不早了,他要去迎接下一批学生了。
洁白的石楠花与妖艳的山茶在学校交相辉映,雨刚下过,它们盛着水的花蕊倒映出一片淡蓝色的天飘浮的几朵云,水中的影像却是暗灰色的幕布上绣着几朵乌黑的棉花。
而它们的根系,正被迫吸食那些没有办法被听见的心声。那一具具被掩埋的血肉之躯,把他们的想法烂在了脑子,盛开出更加美丽的花。
每一丝颤动,都是他们再也无法开口的求救。
只是没人能听得懂了。
所有人都丧失了听觉,利益塞耳。
倒转的沙漏又被逆转过来,返回正位。
那段讲故事的语调始终还是如此沉稳,任由故事粘着玻璃,粘着冤屈的血液,从他的嘴中化为刺刀搅软了每个人的心脏。
这是事实。
是美好的遮羞布下,比故事更加残酷的事实。
“那个杂工…就这么情愿做了吗?”
许先生的眸子含笑,托住下巴:“为什么不能?如果你生活在狭窄阴暗的地方,助纣为虐是唯一的生存之道。”
他轻轻吐出那几个字:“为什么不呢?”
肮脏的住所,生病的同事,拮据而无奈的生活。
杂工为什么不可以举起那把铁锹,做着惨绝人寰的事?
“可…他不是!”飞伦听完后声音有些颤抖,夹杂着惊奇以及据理力争的意思。
“他不是什么?”许先生依然温和。
那抹笑容,在这个故事的映衬下,多了几分阴暗的颜色。
杂工脱下了他的蓝制服,一如既往推门而入。
耳边传来嘈杂的哭闹声,有几个年纪比较大的正忍着眼睛的液体,不让它流淌到苍老的脸庞。
“怎么了?”杂工被晒得粗糙的脸有些发红,那双眼睛布满了血丝。
众人退开,张叔袒露着两只胳膊,死死地搂住怀中的女人,两眼浑浊的泪水滴落在女人的面庞上。
杂工一看到这个状况,试探性去碰女人的身体。
不是滚烫,也不是恢复好后的正常体温,是冰冷僵硬的皮肤,是不会跳动的脉搏,垂落在了床边。
杏子死了。
杂工愣住了,他的呼吸仿佛被人拽住,从喉咙里将内脏活生生地扯出来,胃部酸涩的液体随着这一动作,扯到了口腔。酸软了他的牙齿以及整个上颚。
他艰难地说出几个字:“怎么…死的?”
张叔强忍住内心的悲痛,愤恨地捶了床:“我就去了趟厕所,回来看见门开着。我以为杏子醒了,没想到那个姓吴的混蛋居然找到这儿来,压在杏子的身上捂着她的嘴。”
“我掀开他的时候,杏子已经没气了。”
张叔文化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杏子是他认的干女儿。他只能死死地捂住杏子的身体,两只眼睛止不住地流泪,像是要把他的温度捂到杏子身上,再摸一摸那柔软的脸蛋。
“纪静杏!”杂工痛苦地喊出声,似乎要把喉管撕裂,把声带喊破。
他终究,没有救下她。
铁锹又被人拿起,还沾着没有干的血迹,上面是厚厚的暗黑色,边缘却是银色的光。
这件事就像一颗火星,点燃了杂工眼里那潭死水,他压在胸腔的怒气在这一刻爆发。那条他走过带着罪恶的道路,热风却为他抚过额头上的汗。
“校长您放心,又一个孩子搞定了,那肯定的我出手,那个学校的学生啊,我是不可能让他们找到一个优秀的。”
“肯定得打压,就是那个小孩去了其他的学校,那个学校上边连着教育局,咱们管不起。”
看着红光满面,西装革履的吴主任举着手机,坐在办公室里打开空调,对着冷气吹。桌子上面文件一堆,旁边还摆了瓶名贵的酒。
门槛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跨过,聊得投入的吴主任却完全没有察觉到,蓝色的制服衬出他瘦削的身材,铁锹的边曾经碰过无数个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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