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108

朱佑霆：如今我辽东战事正如火如荼，大军尽在塞外，父皇命出山海关的军队则守长城。这么安排有我的用意，可听说父皇有意将边关将士召回关内，这样一来塞外的战事必然遭受影响，关于这事，你有什么良策？

纪咏已经坐到了庆王对面，李明亲自上了茶。

纪咏：殿下可知，此刻紫禁城的丹墀之上，正用朱砂写着辽东数十万将士的生死簿？

纪咏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宇内回荡，惊起檐角铜铃叮当作响。

他素衫磊落，手指蘸着茶汤在紫檀案几上勾勒出蜿蜒曲线。

纪咏：自山海关至开原卫，三千里长城形同虚设。蒙古叩关则京师震动，女真犯边则辽阳告急——而殿下却将大军尽数调往塞外。

朱佑霆的瞳孔微微收缩，案几上的茶渍已勾勒出完整的辽东地形图，那些深浅不一的褐色水痕，竟与书房暗格中的边防图分毫不差。

朱佑霆：接着说。

纪咏：圣上要的从来不是开疆拓土。

纪咏指尖点在燕山位置。

纪咏：他要的是“天子守国门”的美名，要的是九边将士永远饥渴难耐，要的是——

手指骤然划过整个辽东。

纪咏：藩王与鞑虏两败俱伤。

窗外忽起惊雷，风云变幻，骤雨猝至。初夏的暴雨拍打着琉璃瓦。李明捧着军报的手僵在珠帘外，冷汗浸透了绯色官袍。

他听见庆王的笑声穿破雨幕，如金戈相击。

朱佑霆：好个狂生！

朱佑霆霍然起身，蟒纹常服在烛火下泛起暗金流光

朱佑霆：依你之见，孤当如何破局？

纪咏：第一策，请殿下先别急着往京城发军报，还没出辽东地界的尽快追回。

纪咏：第二策...

他蘸取残余茶汤，在辽东舆图外画出广袤的弧形。

纪咏：将新拓疆土划为军功田。凡斩首三级者授田三十亩，斩首十级者赐宅邸一座，斩首百级——

手指重重叩在塞外江畔。

纪咏：封千户，世袭罔替！

朱佑霆：第二策孤明白，可第一策又是为何？

纪咏：殿下别急，今日便能知分晓。

卖关子…朱佑霆心情很好，三个月了，总算来了一个有脑子的。

所有人只看到他如今炙手可热，看到他与朱佑晟严重失衡的实力，看到皇上病体难安。

都觉得他夺位没有悬念，只看到将来的鸡犬升天，却忽略了藏于风光下的危机。

父皇在位多年，最是懂得权术人心，幼年被幽禁受尽冷眼屡屡性命垂危，单看他容忍母后多年便知这人有多能忍。

他的父皇绝不是无能之辈，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母后和他动作多年没有应对，不可能发现被阴了军权就吃哑巴亏，更不可能任由母后拖住他和太子，放任自流。

父皇已经有意召回戍边大军回援京师，逼他不得不将塞外出征女真的大军抽回一部分，拖延女真战事。

瓦剌和鞑靼同样对辽东虎视眈眈，纪咏是唯一一个看出来父皇想利用蒙古人牵制他，削弱他势力的人。

一个时辰后，京城来的天使抵达庆王府，朱佑霆早已备好了香案。

内监：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庆王佑霆忠勇可嘉，特加封镇北大将军，赐蟒袍玉带。其麾下右卫指挥使赵佐擢辽东总兵，即日赴任...

宣旨声戛然而止。李明惊恐地发现，庆王接旨的双手竟渗出鲜血——那明黄绢帛上，赫然写着将辽东驻军裁撤至三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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