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很苦 (2-1)

睦泠这一觉睡得很长，她做了个梦。梦中昏昏沉沉，回到了还在虞家的时候。

很小很小的女孩，第一眼只觉得瘦小，看上去只有一两岁大。头发看起来从出生起就没剪过，也没有梳理过，打结成。身上套着一件看不出颜色的破旧大棉衣，勉强遮住里面光裸的身子。她浑身都脏兮兮的，几乎看不出皮肤原本的样子。女孩赤着脚，勉强站在一地碎玻璃上面，看着眼前餐桌上的食物。至于餐桌旁那个发怒的女人，完全不在她的视野里，对她的怒火更是毫无反应。

眼神像野兽一样，没有太多的感情。

女人指着女孩越说越气，到最后直接把桌上的汤全泼在女孩身上，拽着她的头发把她往地上摁，发出歇斯底里的痛骂。

幸好女孩反应及时，在被扯下去的时候伸手挡在自己面前，碎玻璃片只是深深插进她的手掌心和膝盖里，鲜血淋漓。

很疼，睦泠皱眉。沈静发疯一般将她往死里打，新旧伤口裂开，身体痛得麻木，几尽昏厥。

她没躲，甚至没有挣扎，打完就好了，忍到打完沈静就会离开，一桌子的饭菜她就可以吃了。

五年多都是这么过来的。

不过这次不太一样，或许是太饿了，又或许是到后来虞仲阳的加入，她被打昏死过去。

醒来发现自己在垃圾堆里。

能醒还是因为外头下着倾盆大雨，睦泠在垃圾堆里艰难地挪动身子，浑身钻心的疼。

不知道身上到底有多少伤，反正眼前的东西是看不清楚，费力睁大眼睛，看过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不知道哪里能够避雨。

夏日的雨总是又大又急，雨滴砸在地上反复溅落，直至与污水融为一体。

身体剧痛，挪不出去。

就在这里吧，虽然很臭，但好歹能躲点雨。

我大概是要死了。就像虞仲阳说的“你就去死吧赔钱货”一样。死在这里。

就像沈静说的“我怎么会生出一堆没用的垃圾”一样。腐烂在这里。

还没有吃到饭。

时间过了很久，大雨却不曾停歇。

直到有一把雨伞稳稳打在女孩上方，替她遮住雨水。

感受到雨停的不同寻常，睦泠勉强睁眼，看见了一个朦胧的身影。看头发是个女人。她弯下腰，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拿开睦泠身上的垃圾，最后抓着浸透水的衣服领子将她从垃圾堆里拉出来，抱在怀里。

浅紫色的水滴耳坠叮当作响，女人抱起浑身污秽的睦泠，把她抱回干燥整洁的屋子里。

“你还能讲话吗？”

*

“阿泠，醒醒。”

睦泠被温和清朗的声音叫醒，她一翻身，摘掉眼罩 ，映入眼帘的是柔和的太阳光，和梦里冰冷潮湿的场景迥然不同。看得女孩一怔，接着侧头看向拿着牛肉干的男人，问：“现在几点？”

温弦殇放下手中啃到一半的牛肉干，点开手机在睦泠面前晃晃：“十二点半。”

“……”这一觉睡这么久，还梦到了之前的事。

睦泠甩甩头，站起身挥手收了符，一边拿矿泉水洗脸一边问温弦殇为什么现在才叫她。

“睡得很香啊，我看你……睡得那么熟，周围也没有情况，就没叫。直到十二点多了，想着你或许会饿，才叫你起来。”温弦殇心想着还是不告诉她自己看到她流口水的事情。

睦泠找不出这个理由中的漏洞，况且她确实饿了。

一屁股坐地上，拆开巧克力的盒子，撕下黑色包装，咬一口五官皱缩成一团——不出所料，果然很苦。

她真是有先见之明，但是没啥用。

只能去喝麦片粥把一股巧克力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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