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槿年手中的桃花酿,不慎洒落裙摆,她摆摆摆手,示意让周围的宫女退去。
待宫人们退下,苏槿年强压下心思,将两个杯盏斟满,“宫苑桃花繁茂,可酿出来的酒总是苦涩,还是陆府的桃花好。”她这样说着,却喝了一杯又一杯,是啊,到底还是陆府的桃花好。
…………
到底是我10岁那年不小心闯了祸,怕素来严厉的父亲责罚,便哭了一路,跑到了陆家,陆老将军见状前往把我抱在怀里:“槿年莫哭,莫哭,等你快快长大给陆家做媳妇就好了,我家大郎沉稳,二郎机灵,随你挑。”那日,酒醉的林菀宁从桃树探下头来,央求着母亲淑华公主,“我长大也要给陆伯伯做媳妇。”
童言无忌,在场众人笑作一团。原来历历在目的事情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许是忧思过重,皇后这一胎,怀得不太安稳,四个月时便险些流产。
皇帝着急不已,连夜把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喊到了凤栖宫伺候着皇后,从医官再到宫婢,皇帝全都喊来围着他的心上人忙前忙后。
忙着忙着大概已经忘了后宫还有个即将临盆的沈美人,岁暮将至,一场大雪落满宫墙,白得让人心惊。
风雪静止的那一夜,沈美人胎动了,这个完全无权无势的低微女子从深夜熬到天色微明。血染床榻,才生下齐国的第一个小皇子。
这个拼命生下的孩子,她连看都不敢看一眼。面色苍白的她,从始至终都仅仅盯着门口。
“奴婢的老家在郅州,若是生了女孩儿,便埋一坛女儿红,若是生了男孩,便种满院桃花树”说着,她虚弱的笑了笑 “娘娘,您知道为何要种满桃花树吗?”
苏槿年压下满心的苦涩,轻轻的点了点头,想说话却发不出去任何声音。
躺在床上的沈美人不再看她,依旧紧紧盯着门口,直至呼吸微弱到不可察觉,那苍白的面才扬起一抹笑。
终于,回家了。
诞下大齐皇长子的沈美人,就这样安静的去了。她这一生如蝼蚁低微,连个全名都没有留下,她所求所愿不过是活着,活着和心上人相见,可最终却是以这样的方式走出深宫,去赴那年少之约。
为她料理后事的时候,才发现她手中紧紧攥把桃花梳,那是他心上人亲手雕刻的。
以梳为理,结发同心。
“若生男孩,院中便种满桃花树,娘娘您知道为何要种桃树吗”
“ 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是为酿那一坛桃花醉,良辰吉日娶那心上人,更是为了刻把桃木梳,许她一世恩爱,白首不分离,一梳夫妻恩爱,二梳比翼双飞。”
曾经,也有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红着脸递来的桃木梳,他说“槿年既已及笄,我要赶紧让家父来提亲。”
苏槿年与他等啊,盼啊,偷喝了好几坛桃花酿,可等到最后,却等到一纸圣意:苏家之女槿年,贤德淑良,温婉娴静,蕙质兰心,特封贵妃。”
……
往事伴随着窗外飘飞的大雪,飘然而过都说“白雪逢新岁,又是好收成”她只觉得心里满是废墟,再也生不出一寸草,一枝花。
元曦四年,暮夏时节,一直胎位不稳的皇后,也即将临盆。
凤栖宫内,皇帝寸步不离,热水一盆接一盆,参汤喂了一碗又一碗,直至深夜,皇后终于平安诞下一对双生子。
稳婆报喜, 皇帝目色微怔,紧紧搂住皇后,语气中满是疼惜:“阿漓,朕会给咱们孩子最好的一切。”
可就在满殿宫人都要松口气时,其中一个小皇子却没了气息,老太医颤颤巍巍道:“皇后娘娘本是早产,胎儿极其虚弱,如今幸存的皇子更需要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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