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自私啊,把这些足够能压垮一个成年人的事情传给一个未成年人,米拉听得懂吗,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疯子?你不要吓到她了,求求你自己,收住。
他又说到自己对女儿的安置,一点都不厚道,他后悔,后悔自己没对米拉多些补偿,后悔一切他莫及的事情。
在把想讲的事情倾泻出后,他几乎要倒在地上,双手撑着办公桌,脱力地站着,他又开始懊悔,自己不应该讲这么多。
咚咚咚……
感觉到额头被手指头敲了几下,爱德华无力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黄色的卡纸。
“辛苦了。”
下一刻卡纸被取开,米拉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看不出情绪波动,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眉毛微弯。
似乎是觉得这些可能不够,她又伸出小手,在座位上踮起脚,直起身子来伸着手,在爱德华点缀着银丝的黑发上抚着,摸了摸。
米拉听懂了吗?看着她这双水灵灵的眼睛,他真希望答案是不,希望她只是看出了他的委屈,还是希望她什么也不要知道。
头顶上传来微小的温暖,在这一刻,他只希望这份温存永远不会离开。
“你会不会恨爸爸?”他嘴角挤出几个字,他还是问了,自己最害怕的事情,自己最不想知道的事情,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 。
头上的触感忽然消失,爱德华忽然感觉到慌张,像是某种亲密关系的抽离,某种疏远,这一刻他变得比往常更脆弱,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女儿举起的是红牌还是绿牌,明明有了这份温存,他还是格外慌张。
深呼吸一口气,他抬起头,米拉举着一份超大的纸板,上面写着几个明晃晃的大字。
“不会,不哭。”
人啊,总是在后悔。
自己没走过的另一条路,因此变得闪耀而渺远。
我要是当初这么选就好了,人们会这么想。
选择另一条路的人们也这么想。
互相羡慕,互相后悔,两边的人都可以从对方身上看到自己的面容。
事已至此,已是既定。
如果爱德华当初再拿出十万,二十万,也许她就不会死,小米拉也不会自闭。
很可惜,人无重头日。
但是爱德华忽然感觉到,这条路也并不是什么绝路。
至少米拉,他们父女两个,在此刻,心连心。
哪怕生活已经一团烂泥,混乱不堪,只要有希望存在,就好像也没什么了。
就像是窒息濒死的人在一线之间得救,忽然畅快呼吸的快感,爱德华所面对的终极问题,顷刻瓦解。
举着牌子的米拉感觉到手酸,刚把大卡纸给放下,就被一把环抱住,这个粗壮的胳膊绕着她,抱的实在太紧。
她的手臂下意识地绷直,在意识过来之后,才缓缓弯曲,也同样抱住父亲的后背。
她从来都没有排斥什么。
每个人都是小孩,她早就这么觉得了。
她自己也是,那个穿白褂的哥哥也是,爸爸也是,帮爸爸干活的叔叔也是,妈妈也是。
是小孩就会幼稚,就会犯傻犯错。
——嗯,所以每个人都是小孩。
我猜妈妈不想让我因为这件事哭,所以我没有哭,妈妈我很乖的。
但有时候鼻子会很痛,酸痛酸痛的,我不想讲话,就好久都不说话。
现在又有点难受了,鼻子酸。
她不想去想这些东西,只是把自己的手再往里抱了抱。
在这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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