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心事 (2-1)

是夜，凤凌从镇国公处离开后，脑子里反复回想他同自己说的那些话，久久不能平静。

　　“殿下忙了一天，想必是乏了，可要沐浴一番解解乏？”千雪看出自家主子心烦意乱，出声道。

　　凤凌沉浸在那段对话中，过了半刻才猛地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千雪一向做事利落，久在凤凌身边伺候，此时已然备好沐浴的用具。

　　凤凌靠在温池边，闭目养神。池水中的气泡以温和舒适的力道按摩着她的肌肤。花瓣和熏香经过千雪的精心调配混杂成一种清新的木香，被水汽一蒸倒是显出几分旖旎。有点像那人动情时的模样。

　　凤凌又开始想起那个身影。

　　她一门心思的想让柏麟成功渡过此劫，但现在看来自己根本是多虑。无论后面两世是何境况，现在她这个大隋长公主的段位可比人家差了不知多少。念及此处，她不禁感慨自己对他的了解还是过于片面。

　　她先前并不熟悉朝堂纷争，只知道柏麟在朝中很有声望。今日才知，这位大隋文官之首是何等权倾朝野，又是何等的心机深沉。

　　秦王得胜归来，手中掌有十万兵权，又极富野心。柏麟若是同他在朝堂争斗，难免两败俱伤。于是他借张楚之手，暂避锋芒。以他在朝中多年兢兢业业，始终以大隋忠臣的面貌示人，即便是出了巫蛊祸事，朝中大臣也不会就此冲他泼弑君不臣的脏水。反而是人人自危，生怕何时秦王的刀砍到自己身上。

　　柏麟一退再退，却毫无怨言，甚至亲自领兵平叛，在大臣们看来已是无可挑剔。他同自己离开京城，一方面是要为她未来掌权开一条门路，另一方面则是算准了杨恪的性格必然会与朝中老臣起矛盾。以他一言不合就拔刀砍人的毛病，这些掌权多年的老狐狸自然巴不得他倒台。这半年多的时间，不过是柏麟留给朝臣慢慢熟悉秦王的缓冲。

　　不过，以凤凌猜想，即便是柏麟也没想到杨恪会这么沉不住气。

　　“一个人被打压得久了，在他掌权后就回迫不及待地证明自己。”柏麟在孤叶城时同她说过这么一句话。

　　凤凌狠狠摇了摇头，想要把这些想法从脑袋里赶出去。活了这么多年，她一向讨厌这些勾心斗角，没想到一朝为人却离不开这些。

　　她转过身，趴在池边的玉台上。朝一边发呆的千雪挥挥手，示意她近前来。

　　氤氲的水雾中，女子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几缕贴在脸上，将那张俏脸勾勒的分外精致。她隐藏在水汽里，不似此界中人。

　　千雪一回神便是如此想的。但没等她多想，凤凌的声音响起，“我有件事要问你。”

　　“殿下请说。”

　　“就是，一个你从前很喜欢，认为他十分的高大伟岸，一个人挑起了所有的重担，还事无巨细、滴水不漏……”凤凌搜肠刮肚，将她能想起的所有的适合柏麟的形容词都堆了出来。

　　等她终于说完后，发现对面的千雪都微微愣住，一时气恼，没好气的说：“别发呆啦！”

　　“殿下继续，奴婢在听。”

　　闻言，凤凌继续说道：“但是……”

　　千雪听她说了一通，已经在脑子里构思了半天，若是殿下真心喜欢上柏相，自己是要怎么劝殿下三思而后行。结果一句“但是”，她的好奇心生生被激了起来，注意更加集中。

　　“但是我发现这人的心思过于深沉，城府之深几个我都不够看的。且这人不记得我了，我也很难确定他会不会对我用之即弃，毕竟他几次三番试探我。”

　　凤凌越说，千雪的眉头就皱得越深。“殿下是要问我……”

　　“我也不知，只是现在心乱如麻，无处纾解。”

　　千雪沉吟片刻，以极为慎重的语气说道：“从殿下所言，此人似乎在您心里地位非凡。但他既然忘了，从前的情谊难以记起，那您无论如何也要对他有所防备。”

　　凤凌微微点头，默然不语，只拿起一旁的酒壶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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