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花 (3-1)

秋天的朝阳是会迟到的，但它从不缺席于任何一个早晨，因为有人永远在等它。

6点15分，雪已经停了。

校门口，同学们陆陆续续踏进校门，还有几个在抱团取暖，一边解决早餐，一边讨论着11月下雪的奇观。

公交进站，菲欧娜下了车，一个扎着侧高马尾的女生迎了上来，搂住她的肩膀，此人正是她初一就结识的好朋友——玛尔塔.贝坦菲尔。

“呦呵，红绳挺别致啊，哪买的？”

“什么？红绳？”

“昂，你左手腕上那个。”

菲欧娜这才察觉到那密密的触感。

她抬起手，缕缕丝线一圈一圈，杂而不乱地纠缠在一起，死结处绑着一串花苞形状的铃铛，一摇它就叮当作响。

“这是什么花？”

“桃花，”菲欧娜答道。“现在是秋天，不适合它开花。等来年春天，柳絮如烟，我们……”

会再相见的。

菲欧娜的胸口像是被敲响了一声钟，短暂的回荡过后，只剩回忆奔涌。

………………

那年三月，正是桃花烂漫的时节。

漫山春色都不及那一簇的殷红，总在清风乍起之时，斜斜零落下粉红的花瓣。

春风带来的是她想念的少年，可她却只能看见他朦胧的脸。

没有恐惧，只有想念。

桃花树下，菲欧娜小心翼翼地拾起地上沾染泥土的花瓣，将其放进篮子里。少年问她：“你为什么要捡起它们？”

“因为我喜欢她们。”

“它们已经被来往的行人踩烂了。”

“那我也喜欢。”

“笨蛋，它们把你的手弄脏了。”

少年轻叹一声，蹲下与她平视，并捧起她的手，颇为怜惜，为她擦去手上的尘土。

“我喜欢花，是因为她们是“花”，而不是因为她们光鲜亮丽的外表。”

“奶奶说，花不盼落地，人不舍别离。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就算曾经的花朵被碾作尘泥，那也是她来过的痕迹。”

“回忆而已，已经不重要了。”

“可是对我来说很重要！”

“哦？”

“就比如……你等着！”

菲欧娜将花篮递给他，飞快地跑回家，恨不得长双翅膀，直接飞回去，生怕树下的少年离开。

她急忙地敲着门：“奶奶！快开门！我有急事！！！”

“来了来了！”

门一开，她迅速冲向房间，摔了个踉跄。

“哎呦！我的小祖宗哎！”奶奶上前扶起自己的乖孙女，“快起来！奶奶看看你受伤没有。”

“我没事，我得快一点！不然□□会着急的！”

她来到房间，掀起枕头，空无一物。

菲欧娜瞠目结舌，不可置信，哽咽道，“奶奶……我……我的发簪？”

奶奶摇摇头，叹了口气。“你爸那天来你房间睡觉，嫌那东西脏，就给扔了。”

“他怎么能乱动我的东西？那个发簪……是我最好的朋友送我的见面礼！”

“娜娜，你别伤心，改天，奶奶再买一个一模一样的给你，好不好？”

“那怎么能一样！”

菲欧娜焦急地奔下楼，奔回那个桃花树下，不顾脚上的伤痕，只想快点见到他。

当她抵达，树下已无他的身影，飞花沾满地，只剩她一人痛惜。

菲欧娜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下，视线逐渐模糊，眼泪夺眶而出。

不会有人等她的。

不会有人愿意靠近她的。

就连风也只是敷衍着送来冰凉的慰藉，任她凋零，任她哭泣，任她在孤独中飘飞、凌乱。

“菲欧娜。”

有人唤她。

她在黑暗中拾起一粒光，向声音的源头探去。

见树的后面走出那位少年，“你怎么哭了？”

听他的语气……好像在笑？他觉得自己因为他而哭的样子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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