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度田令

程止的前半生，那真是顺风顺水堪称锦鲤，叛军攻略都能精准避开，但人要一时走运不难，难的是义士走运。这不，在三十多年的幸运生活后，他就遇上了巨大劫难，被乱匪裹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且这乱匪和一般的饥民或者乱兵还不同，乃是因为近些年的“度田令”闹出来的。

话说天下大定，承平日久，土地兼并迅速发展,而尤以皇室、贵族、外戚、宦官抢占土地的情形最为严重。文帝于建武十五年下了一道度田的诏令,令各州郡检查田地和核实户口。倒也不是要没收土地均田，而是要根据土地收税服徭役，顺便拆散宗族，但这可就触犯世家大族核心利益了。在实行度田令的过程中,刺史、太守惧怕豪强大姓的势力,不敢按章如实查核,隐瞒他们占有的大量土地和人口;而对于农民,则不仅丈量他们的小块土地,而且连住屋村落都要当耕地丈量,以便把地主的赋税负担转嫁到农民头上,从而引起农民阶级普遍的不满。

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很多地方郡国大姓、兵长及农民起兵反抗,所到之处杀害长吏。

而程止所任职的兖州正好处于东海国和朝廷直属的交界处，矛盾复杂田地丰沃，首当其冲，郡守跑路司马殉国，他这郡丞生死不明。

到底是萧夫人从军多年，又不像程始关心则乱，道：“战火兵祸数十载，如今终得天下一统宇内澄清。然前朝所记载的田土人口与今日已是大相径庭，如果不加清查，何以治国！再者，田地人口本无主，之所以度田令被群起抵制，乃是有人怕朝廷限制他们兼并土地蓄养奴仆么！真到了天下人口田地尽归豪强大家，朝廷去何处征税，找何人服徭役？！到那时，天下还是朝廷的天下么！所以无论如何，陛下和太子是不会停下的。”

程邦媛不语，上辈子学的知识已经有些淡忘，但是她清楚地记得度田令是个重要考点，以文帝开国之君的威望，又是发兵威胁，又是把捕获的大姓兵长迁徙他郡，割断他们与乡土的联系。结果还是不了了之，最后还是其儿媳妇程太后临朝摄政期间，连拉代打，想出来以部曲农户举报的办法，前后历时十年，才解决这一难题。因为土地兼并得以抑制，世家大族根基动摇，保了江山一百五十年，让她恶功绩可以和前汉的吕太后相比。

但历史书上的匆匆一笔，落在世间就是雷霆万钧，她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事儿居然和亲爹有关系的。

程始听得心烦，难得对妻子语气不好，“你说的难道我不知道，只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兖州一带乃是后来归附朝廷，宗族势力强大，难说打劫三弟的人马是什么人，现在再说前因后果，又有什么用！”

对着侄女，萧元漪不好和丈夫发火，冷静道：“你听我说完，”兖州靠近东海，若是嫋嫋还在属国，倒是能出一把力，但现在却无法了。此外胶东袁氏、梁氏。曲氏却是树大根深，相去不远，他们若是能够帮忙，三弟却有一线生机。”

这话倒是还真不假，三姓早先就为了自保结盟，势力强劲。新朝建立，袁家梁家，是领数郡之地来投当今陛下的。他们若真是有心，能帮上大忙。

但是，袁家的独子袁慎，当年为了求娶程少商退婚，被打了个鼻青脸肿，程少商却不为所动，转头嫁给了身份尴尬的东海王，这就让人很难开口了。

但是再难，亲爹亲弟弟，程始还是带着程邦媛上门求见了，毫无疑问吃了闭门羹。大家都很发愁，要不是少商怀相非常不好都要请她帮忙了，谁料峰回路转，几日后桑夫人回京，亲自去了一趟袁家，袁慎就答应帮忙了。

无他，袁慎的老师皇甫仪，那可是桑夫人的前未婚夫，一直对桑夫人念念不忘，呸，心怀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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