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好像生长在阴湿处的苔藓,不知何时长起,却又以顽强的生命力迅速蓬勃蔓延,似乎几息之间,就占据了半壁江山,张牙舞爪地向人宣示着它的力量和不可忽视。妍伊在嘉华堂不过半日的功夫,就接收到了不少关于宋景月小产的形形色色的新版本,无一例外地全是指向她的。御医几日前曾说过宋淑仪不知自己已然有孕,饮食上不曾格外注意,误食了许多伤胎之物,再加上不曾重视睡眠休息,行路时头晕目眩,这才不慎跌倒以致小产。
但在流言的版本里,是宁嫔朴氏善妒且多心,从前在中殿未能生下世子前就设计勾搭主上,并且引得主上破格在无有诞下子嗣的情况下即给予其淑媛之封,并揽断中殿和其余后宫的恩宠,以期提前诞下长子,好图来日与中殿一抗。而此次宋淑仪之事,也是宁嫔早已从御医之处预先以自己的盛势与巧言早有嘱咐,预先得了消息,却瞒了宋淑仪,故意着人以伤胎之物做成淑仪喜好的口味进献,致其在不知情下食用此些不当之物。而淑仪宋氏向来守礼,与中殿交好又得大妃喜爱,凡有此二人所需,无不劳心尽力而为。宁嫔刻意的隐瞒,使其不知自己身在孕期,依然如常日一般劳心上神,大大减弱了其精神气力,才导致了体虚,平平走着也能不慎跌倒以致小产。在这些流言的口中,妍伊虽然年纪小小,却心思深沉缜密,既能以相貌魅惑君上,又刻毒狠辣,平日里看着不显山露水,其实却是一个天生的妖妃祸水。
紫淑与楚熙前来看望妍伊时,对于这些谣言,也是忧心忡忡,为妍伊受此袭扰愤愤不平:“也不知是哪只角落里的老鼠,在背后嚼这些舌根子,空口白牙地诬陷好人!娘娘素日在膳房与我等共事时是何品性?在大妃殿时又是如何?这么多双眼睛看在眼里,我们亲熟之人又岂会不知!这些人,编排的倒还有模有样,偏听偏信。但凡长了耳朵眼睛的,也都不会信这些胡诌!”
比起紫淑的义愤,楚熙更多的则是担忧:“这忽然之间就起了流言,怕不是意外。无风不起浪,这次的流言,恐怕不是仅仅坏了娘娘的名声这么简单。”
紫淑又气又忧:“真不知咱们娘娘这好好地在宫里待着,又是犯了哪路神大人的忌讳,非要对付娘娘。”
妍伊放在桌上的手紧了又松:“原本我破格蒙幸就已经是犯了那些两班大人的忌讳。偏生我又在生育和君恩上又和中殿竟是如打擂台般。两班之中想要对我下手的人也不算少。这样对付,倒也并非不在情理中。”
“只是不知,接下来,他们又要有什么后招等着。”楚熙眉头紧缩,“我总觉得,恐怕这事儿只是一个开始,后头怕是后继无穷。但眼下,倒也不能对这流言置之不理。若是一味地信奉清者自清,只怕日后还反受其累。”
“大风起于青萍之末的道理,我也并非不知。”妍伊也并未觉得轻松,也陷入了思虑中:“只是这要是想要自证清白,怕是要费一番心思。”
“不过,”妍伊话锋一转,语调里却隐隐有了一股倔强和肆意:“既然我已有了妖妃之名,我倒也不妨,放肆一回。没得谨小慎微,憋着一股郁闷之气,倒白担了这虚名。”
次日,王宫中发生新王继任以来的又一件大事,几日来身处流言中心的宁嫔跪于交泰殿门前,向中殿赵慈立陈自身品质有亏,直引得宫中流言不绝,不宜忝居嫔位,自请废位出宫,从此不再与王宫有一丝联系,以免坏了宫内气运。宁嫔在交泰殿外久跪,不停陈词,行礼叩首不止,只求中殿答允其恳求。
交泰殿内,赵慈听得陶内人来报,再听着外头声声陈词,不由得蹙眉微怒:“此些言论本就是凭空猜测,坏人声名的诛心之论。连证物证人都没有影子的事,就是到了府衙公堂会审,也是一桩无尾的烂案。仅凭众口铄金,就弄出这么大一出事来,当真是觉得王宫是没有律法的地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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