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主上来交泰殿的次数有些频繁,反之却甚少到嘉华堂去了。一时之间,宫里不免有些讶然,不过考虑到李氏继位以来的一贯规矩,如今这般,倒也还在情理之中。赵门大臣得此消息,心里倒是全然松了一口气,一时以为,这一切正是回归正轨,理之当然,正是合乎常理。自此,倒也不再理论。
天气逐渐炎热起来,蝉鸣声也随着逐渐拉长的白昼一声声地繁盛起来,直在嘉华堂外的老树上奏着它那每年夏日必唱的奏鸣曲,或者清唱或者合奏,总是一阵阵儿的绵绵不休。玉壶坐在连廊上做着针线,听着屋内传出的几声宁嫔和两位膳房内人的低语,整个人都感觉自己要被绵长的夏日给热化在了日复一日重复的无味日子之中。对于她们来说,日复一日地工作,或许只是繁复而琐碎,而对于宁嫔来说,则是恐怕是一种无畏的禁锢与消耗。
嘉华堂里近来的活儿因着李润较少光顾显得清闲不少,妍伊也比从前少了些言语,只是日日不停歇地照顾懿华翁主。或许是医官的话语起了作用,最近李润尽管来的时候总也不算少,但也总是极少有往日里那般的亲近举动,从前屋里赏花时闹出的声响近来也极少听得。而因着主上近来来访减少,宁嫔竟也因此获得了更多额外的准许,可以偶尔找来从前在膳房时的内人朋友来住所闲聊一二。而此时,正是属于她和昔日两位好友——董楚熙和裴紫淑被允许谈心的时光。
“慈驾这些日子看着比从前似乎清减不少。”紫淑看着不甚言语的妍伊,担心道:“况且,这些日子不见,慈驾连话也比从前少了不少。似乎,性子也沉闷了不少。难道这些日子是遇到了什么难熬的事?”
楚熙在一旁暗暗拉着她的衣角,示意她慎言,转而对妍伊说道:“想来刚生产完总有些疲累,又因着不能经风,怕是不方便出去,总会有些烦闷。眼看着翁主也过了些月份了,倒不必这么护着闷在房内。眼看着傍晚天凉些,倒是也可抱着翁主外出走走。医术上也说过,这样对产妇的身体康健是大有好处的。”
妍伊笑笑,宛如阴日转晴,露出一抹艳阳,虽然还嫌微弱,但却旭暖明亮:“楚熙向来心细,读的书也比旁人多,你的话,我就从来没有不能信的。不过这些日子,我性子沉闷了不少吗?紫淑不说,我竟还无所察觉呢。”
“可不是吗?”紫淑对着她们姐妹几个向来心直口快,此时仗着屋内只有她们几个,也并不避讳:“从前听得当了慈驾做了后宫很得主上喜欢,接二连三地破例,把外头那些两班大人给气的够呛,眼见的上头是万分上心,可看如今慈驾这精神头,怕是并非全然顺心。”
楚熙睇了紫淑一眼:“说得什么傻话?人生在世,哪能事事顺心?在宫里待了这样久了,有些道理,难道你不知道?”
紫淑不妨楚熙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间竟被噎住,仔细一想,倒也觉得是自己失言,一时之间竟也无话可说,只得讪讪。幸而此时妍伊适时开口:“说来其实也没有多大的事,说到底,也不过是忽然觉得,有些事情,道理怕是还算明白,只是情感上却万万接受不了。就譬如原先不曾指望的东西有人告诉你,它是存在的,它触手可及,就像那月亮星星,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它会坠落下来,落入你怀里。可是就在它被你拥抱 的一瞬间,它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你,错了,你错了。原来这样明亮美丽的东西还是高高挂在天空,可看而不可及的。也许有那么一瞬间,你觉得你可以拥有它,但是最终你却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你的多想。落入你手里的,只是它分给你的,比别人多了那么一点意味的一捧月华。而回头去看,你因为它走进了自己从前不曾期待过也并没有设想过的未知的道路,到头来,你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走下去,这样走下去,又有什么意义。这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思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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