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相逢 (2-1)

一个新来的，看着本事不大，陛下却将整个刚建成的至冬大教堂尽数划给了她。

散兵抱臂冷眼瞧着这个跪在地上受礼的少女，心中隐隐有不平。

此夜悠长。长廊中静谧冷寂，唯有她一人。一道道台阶蜿蜒而上，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宛如一面镜子，清晰地倒映出穹顶洒下的斑驳彩光，光影交错间，更添几分清冷孤寂之感。

灯影幢幢。

“我的孩子，你既能踏上僻远的北疆的土地，想必心中一定有炽烈的愿望吧。”

女皇站立于高阶之上，眼睑轻垂，她单只是站在那里，就为整个宫殿平添了一抹肃穆、冷清，她是神，是至高无上。

“臣白大陆彼岸千里无怨抵达于此。然臣小随家人奔波世间行高、行祭祀之事，行路数里，对岩王帝君深信不疑。

说到这里，她低下的头又埋下去几分。

“只是商业之神不眷我等，前夺吾姊之性命，再断我族之财路，然近有好转，自不如先前之盛况。乃方知，神，绝不可信。”

她说此话时，原本低顺的眉眼间猛然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散兵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稍纵即逝的表情，眉头不自觉地微微上挑。

他热衷于观察凡人千变万化的表情，甚至偶尔还会私下里有模有样地学上一学。在他看来，这不过是自己独乐子般的小把戏，可是若是被他人看了去，却也还是会恼羞成怒。

观察了这么多年，他当然知道这个微表情是不怀好意的，可一句“神，绝不可信”又让他即刻停止了对这个少女的恶意揣测。

另外的原因……他一瞥眼就看见对面富人深沉的神情，似乎是对这个新人的……

啊……散兵在脑中默默沉吟。

既然如此，那可就很有意思了。

“既然不信，又为何行教堂之职？”

女皇的话循循善诱，像是要将人拉进蜜饯丛生的深渊。

“所以，我的陛下，”

她抬起头来，直视女皇那一双深不见底如冰窟般的冰蓝色瞳孔。

“您向此之一切始作俑者——天理，举起叛旗，便是臣日夜兼程赴身至此的原由。”

“很好，我的孩子。”

女皇仲出手像褒奖乖孩子一般抚着她的头，嘴角扬起，弧度恰好符合温柔的标准，可凝视她那双凤眼，假意的笑掩不住独属于冰之女皇的无情、淡漠。

她是人再也不会去爱的神，她是再也不会去爱人的神。

“你叫什么？”

“家姓端木，赐名华楹。”

“华楹？好名字。只是可惜，今后要舍弃它了。”

女皇接过一旁下属递过的器物，退后一步，示意华楹起身，她眉间有散不尽的温柔和淡漠。

“游离的赤子啊，将这无上神圣的名号传承下去吧——教宗，布莉赫拉。此为吾之旨意，吾之恩赐，吾之仁慈。我承诺你，此为永恒无期限之赐福。“

金黄色的器物已经展示在了华福面前，那似乎是个类似神之服的“仿制品”，精致得巧妙。

她诚惶诚恐地接过那器物，同时女皇的声音再次落在耳际。

“既然心有无尽赤诚，如此热烈，如此灼烧。那么——

请替我燃烧旧世界吧。”

礼毕过后，依照惯例，本当依次与同僚们见礼问安。初来乍到，理应先与在场几位打个照面，待熟悉了自己居所的新环境后，再逐一拜访诸位执行官——这是多年来形成的不成文规矩。华楹向来谨守规制，对于这些条条框框，她从不曾有丝毫懈怠。

可她现在竟觉得和这些同僚打照面很是难为情，不说别的，单就这些欠佳的脸，她也不觉得容易相处。

“教宗大人，”

一边的女皇直属下人上前提醒。

“您该与诸位执行官大人会面了。”

教宗：“嗯……自然。”

她应得相当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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