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3-2)

“对不起，请让一下……”他的声音很温柔，我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听过这样的声音。不是辛运那种令人发毛的变态温柔，是全然的柔软，就像丝绸迭落在砂砾上。

在随行人员的帮助下，男人终于挤出了人群。看见他的刹那，我有瞬间的晃神。

——比想象中年轻，也许三十五六岁，但人十分白净纤细。他和我一样，留着长头发，戴着极细金属边的眼镜。

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丑陋的刻痕，而是充满美感的雕刻。他穿着修身的黑色套装，挤出人群让他带着点狼狈，面露苦笑，头发微乱，甚至连眼镜都歪了……可没人会觉得这算是丑态。他自然地散发着一种近乎无性别的柔和光芒。

我突然明白凌纶为何那么信任这位老师了。如果他是我的老师，他在课上说一句“杀人是对的”，我敢保证，全班所有的孩子都会觉得，他说的话就是真理。

不知何时，他站在了我们面前，微笑着看着我。这只美丽的动物朝我伸出手：“你好，阿泠。我是林谦。”

几分钟后，我们坐在一间作为他临时休息室的空教室里。

我还是没能把目光从林谦的身上移开。他在用手机找歌，最后找到的是杰克曼的歌。

“听不太懂阿杰的歌，”他说，“有次去偷偷听了他的演唱会……看到他过得比以前开心，我就放心了。”

凌纶低着头：“我的事情，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

“不会。”他对凌纶笑笑，“医院那次闹得太凶，和辛运比起来，你们这根本不算是什么事。阿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我回过神：“你好……”

“没事的，和小鹿一样，喊我林老师就行了。”他向我伸出手，我吓了一跳。但林谦只是替我把眼镜扶正，“说说你的想法吧。你是一定要和小鹿……也就是凌纶，一定要和凌纶住在一起，还是可以接受分开住，偶尔见次面？”

“……”

“放心吧，就算你说不想分开，我也不会突然拔枪杀人之类的。”

“……我有件事，想问问……”我看着他的双眼，这个人有着双笑意宁静的眼睛，能让一切彷徨和不安都镇定下来，“……我能成为L班的一员吗？”

林谦脸上那柔和的笑意凝滞了一瞬。凌纶打断我的话：“不行。”

“你上次答应我的，我把她推下去了，你就让老师找人带我进L班的。”

林谦说：“阿泠，你弄错了一件事。你一旦进了L班，就真的没法回头了。”

原来如此。

我点点头：“明白了。那我们这次见面有什么意义呢？”

这句话说得很刺耳。凌纶瞪了我一眼，但林谦没生气，摆了摆手：“一直都过着普通的生活，读书，留学，工作……忽然遇到那么多事情，你还能这样镇定，我真的挺意外的。”

他的耳边有几缕散发，随着动作微微摇曳。它们上面沾染着某种我很熟悉的痕迹。

我也向他伸出手。凌纶一把抓住我：“干什么！别闹！”

“……你的……脖子。”我的手指滑过自己脖颈上的绳痕位置，从包里拿出卸妆湿巾，微微擦掉一点遮瑕膏——自从上次车祸后，我就开始用遮瑕膏把它们遮掩住，也因此偶尔会有膏体粘在长头发上。

林谦怔了几秒，他明白我的意思，也用手指擦掉了自己脖子上的粉痕，露出了紫色的勒痕。

“……不是什么好习惯。”他说，“只是缓解压力的时候会这样做。你也是吗？”

“不，”我摇头，“我喜欢这样。”

我们互相注视几秒。最终，林谦耸耸肩：“我以为是凌纶勒的。”

“你们没有彻底调查过我吗？”

“没有那么彻底，因为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有余地。”

凌纶听见了突破口：“余地？”

“嗯，一个很好的余地。”他关掉了杰克曼的歌，打开一张照片给许驼看，“——你知道这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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