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3-1)

平时我用“赶回去给室友做饭”为借口推掉了单位里组织的联谊。这几天我没赶回去做饭，顿时就被揪住了。两个组长一边将我拽上车一边数落我：“小漼你就是太孤僻了，太孤僻了。你是现在小男生喜欢的那类嘛，自信点。”

我不知道如果告诉他们，不仅小男生好我这一口，连环杀手也好这一口，两位老叔会不会感到惊喜。

联谊会的餐厅在市中心的一家日式烤肉店，人和人都挨着坐，大组长是赵叔的朋友，拼命让我往小男生堆里扎。

——我就是在那天认识江熙睿的。

他显然和我一样，也是被自己的同事硬拉来的，在一堆热火朝天的人当中显得格格不入。但他的表情比我柔和多了，用他的话来说，那天看到我冷着脸坐在桌子对面，还以为我是负责买单的那个。

其实在联谊会上遇到小江总这样的人还是挺让人讶异的。他三十六岁，五官俊挺，文质彬彬，西装笔挺。和我们联谊的是一家做电机的合资企业，他是公司的中高层。我能感到女性对待我们俩的不同态度，这个人出现在以相亲为目的的联谊会上，就像满级大号血虐新手村。

听对面的聊天内容，他的父亲是公司董事之一。江熙睿在英国学商毕业，在海外部门待了几年，去年被调回国，履历完美无缺，可以说是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

我有些晃神了。和凌纶待久了，突然见到江熙睿这种从出生开始就注定活在阳光底下的动物，一时欠缺真实感。

包厢里，烤肉气味和聊天的声音交织成一团一团的热烟。我呆坐在那玩手机，忽然，脚被人踢了踢。

几秒后，我才反应过来踢我的是坐在桌对面的小江总。他对我笑了笑：“你们部门平时要接触尸体吗？”

“可能要。”我简单回答了一句。像阴沟里的虫子害怕遇见干燥的阳光，我本能地在远离他，害怕被阳光照出蛛丝马迹。

他又轻轻踢了我。

“——我还以为你们这种单位女员工不能披头发的。”

我入职前仔细读了规章，里面只说不许穿拖鞋上班。

我们面前的烤炉有些焦糊了，大家都没怎么在意烤肉。江熙睿用热毛巾擦了手，拿夹子把熟了的菜拨到两侧，一片肉拨到左边，一片肉拨到右边，左右持平。

——毛巾托、筷子架、调味碟、手机……他那侧所有的东西都是点对点、角对角摆放整齐的。

“漼泠，”他叫了我，“你饿吗？”

江熙睿用夹子夹了肉，凑到我盘子前；我还在走神，手机屏幕正显示给某人发消息的界面——凌纶现在在干什么？

“小漼，人家江总在和你说话。”组长提醒我。

我回过神。江熙睿握着的肉夹正滴下一串油花，或许是错觉，他眼里划过短促的厌恶。

“我不饿。”我给了很不识相的回答，“我去个洗手间。”

周末的烤肉店生意兴隆，不过店后通往洗手间的走廊并没有人影。我拿着手机站在走廊里，看着手机屏幕。给许驼的消息修修改改了很多次，最后还是没发出去。

有人从后面撩了一把我的头发，我浑身一颤，跳着转过身，警惕地看着这人——是江熙睿。

“你也不喜欢这气氛吧？”他像是什么都没做一样微笑着收回手，“我也是。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不用了。”

“你也不是来上厕所的。”

“我待会儿就会去了，先在这回朋友个消息。”

“什么消息要来这回？”

我不喜欢这个人。

我和凌纶虽然认识很久，但两人从来不会贸然挤进对方的安全私人区。凌纶有时候贱兮兮的，说起杀人过程还会小兴奋，可我现在宁愿被十个凌纶围在中间，也不想面对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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